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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有所不同。雅列思考着特种部队的命运是否就是被真生人误解和排斥,正如创造者对怪物那样,忽然回想起他和克劳德中尉的短暂接触。克劳德看起来既不害怕也不厌恶雅列,他向雅列伸出了手,而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却拒绝对他创造出的怪物做出这个姿态。雅列又想到另一点,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固然是怪物的创造者,而他的创造者——玛丽·雪莱——却在字里行间表达了对怪物的怜悯和同情。故事里真正的人类比虚构的人类更加复杂,更倾向于怪物,而非怪物的创造者。

他对此足足思考了一分钟。

雅列急切地搜索与文本相关的链接,很快发现了著名的一九三一年电影版,以十倍速贪婪地看完,却收获了大大的失望:一个可悲的蹒跚唠叨鬼代替了雪莱笔下有说服力的怪物。雅列飞快浏览其他电影版本,得到的仍旧是失望。这些电影里没有他认同的那个怪物,哪怕完全忠实原著的几个版本也一样。弗兰肯斯坦的怪物成了笑话。看到二十一世纪末,雅列放弃了寻找电影改编版。

雅列换个方向,搜寻其他造物的故事,很快认识了星期五、机·丹尼尔·奥利瓦、数据、HAL、机器人玛利亚、阿童木、几代终结者、钱纳·福耳图那、机器混球乔和其他各种拟真人、机器人、电脑、复制人、克隆人和基因工程产品——都和他一样,是弗兰肯斯坦的精神后裔。出于好奇,雅列从雪莱向前搜寻,又找到了皮格马利翁、土偶、何蒙库鲁兹和发条机器人。

他看着书籍和影像资料里的这些造物,他们往往可悲而缺乏幽默感到了危险的程度,因而成为怜悯的对象和喜剧段落的主体。他现在明白布雷赫为何对幽默感这个问题如此敏感。敏感代表着特种部队受到了真生人的误解——至少雅列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开始搜索以特种部队为主角的文学和娱乐影视作品。

完全没有。殖民时代充满了殖民防卫军及其所经历战役和事件的娱乐作品——阿姆斯特朗战役是格外受重视的题材——但没有任何作品甚至暗示有特种部队的存在;勉强算数的是一套罗摩殖民地出版的地摊小说,讲述一群色欲熏心的超人士兵秘密部队的冒险故事,他们征服虚构的外星种族靠的是激烈性爱,操得对方投降为止。雅列此时对性的理解仅限于生殖意义,忍不住怀疑为何会有人觉得这是征服敌人的有效手段。他估计自己遗漏了关于性的某些重要信息,决定记下来,以后请教布雷赫。

然而,谜团仍旧存在,从殖民地产出的小说中,为何找不到特种部队的存在?

换一天晚上再探索吧。雅列急着要与全班分享他的研究结果。他取出缓存里的成果,公布给其他人。这时他意识到正在分享结果的不止他一个人,布雷赫给八班的大多数人布置了作业,这些结果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其中有西博格的礼节和冲突心理学(雅列能感觉到西博格边看资料边翻白眼),有布莱恩·迈克尔逊的殖民防卫军重要战役记事,有新兵杰瑞·汤川的动画片,有萨拉·鲍林的人类生理学。雅列决定下次见到她要开开玩笑,因为早些时候她还对雅列被布置了作业表达了同情呢。脑伴忠实地解压队友学到的各种知识。雅列靠在台阶上,望着夕阳,信息自动分岔、展开。

新知识全部解压完毕,凤凰星的太阳已经落山。他坐在照亮兵营的一汪灯光中,望着凤凰星的昆虫同等物绕着灯光嗡嗡乱飞。一只胆大包天的小虫落在雅列的胳膊上,把针状长喙插进雅列的身体,吸食他的体液。几秒钟后,小虫死了。雅列的智能血里有纳米机器人,得到脑伴的提醒,在小虫体内自焚,用所携带的氧气当助燃剂。可怜的小东西从内到外被烧焦,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从它的尸体袅袅升出。雅列心想不知是谁设计了脑伴和智能血的防卫反应程序,那家伙肯定有厌恶生命的问题。

也许真生人害怕我们是正确的,雅列心想。

雅列听见队友在军营里争论今晚学到的知识,西博格认为弗兰肯斯坦的怪物是个讨厌鬼。雅列冲进室内,去维护怪物的尊严。

第一周的上午和下午,八班学习战斗、防御和杀戮。晚上他们学习其他知识,雅列对其中一些是否有价值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