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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后,武伯英在新办公室还想打打棋谱,勤务兵来通知蒋主任召唤上去谈公事。一进办公室,刘天章居然在座,略一寒暄后蒋就提起宣案。武伯英立刻想起打草惊蛇,看来刘确实被惊到了,但是惊蛇之后如何捉蛇,还没有具体办法。刘天章明显是个反击:“武专员,你原是党部调查处处长,我中统西安室的前身。目前有个事,需要你来帮忙,我已经请示了蒋主任,所以叫你来,商议这次绝密事务。是件和原调查处有关的事情,我是新调来的,对以前的人和事知之甚少,所以还要靠你帮忙。”

武伯英看看蒋鼎文,点头道:“你说吧。”

刘天章轻笑即逝:“在延安秘密安插的人,最近有了一个大的收获,接触到共党的一批绝密文件。因是绝密,不被无关人看到,所以文件和电报里面,隐意和密语就少了很多,更容易读懂。咱这个人,也是藏了多年的,从江西跟到陕北,终于有了一定官衔和资历,得到了充分信任,最近才有幸看到这批文件。其中有几份,证明了一件事情,就是在你原来的调查处,潜伏着共产党的间谍。”

刘天章说到这里,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武伯英凝眉沉思,吮咂着话里的味道。“你是说李直?”

“不是,李直过后,还有一个。化名叫做陆浩,继续给共产党刺探情报。特别其中有份文件,关于当年进攻陕北的计划,居然也被他搞到了。”

“怎么能证明,从调查处流失出去的,这文件我都没听说过?”

“可能当时中共办事的,为了给他们领导表明此件的可靠性,用铅笔注了七个字。后来被橡皮擦掉了,还是被辨别了出来,陕省党调处陆浩,就是这行字,就是这个出处,定死了泄密点就在调查处,定在了陆浩身上。”

武伯英不再分辩,避事态度已经做够,再回避就是有问题,凝眉静思了很久,才看着刘天章道:“想不起来,想不起来谁有可能。”

蒋鼎文看着他缓缓说:“小刘不是给你栽赃,不是给你历史上抹黑,这是事实。本来开始此事报到我这里,我还怀疑过是你,但是小刘首先把你排除了。他说实际事变过后,就没有放松对你的怀疑和调查,一年多的时间,没发现你身上有通共疑点。”

武伯英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蛰伏的那段空白期,现在显示了作用。

刘天章见他轻松,笑笑道:“武专员,对不起,我的工作,和你的工作一样,是上面派下来的,不要见怪。”

武伯英苦笑看看蒋鼎文,然后转头冲刘天章摆摆手:“没什么,你可以继续秘密监督我,这也是你的重要任务。”

蒋鼎文心下不悦,想起这些特务机构的秘密监视功能,自己也在目标之列,刘天章不像徐亦觉那样容易控制,也许正在秘密监视自己。

刘天章又道:“我把这个疑点,集中在了师孟身上,他曾是党调处机要科长,有条件向共党输送这样的情报。还有一点,他是共党潜谍李直提拔起来的,难免不受其赤化。目前就你事变前夜中毒之事,有很多不可理解之处,如果把师孟填补进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你在北郊毒死了日本潜谍吴卫华,拿到了她的绝密情报,同时得到了兵变的确切消息。你觉得十万火急,又无法阻止张学良和杨虎城,也来不及向临潼的总裁报告,只有直接去找共党刘鼎撤火。而之前你信任的一科长师孟,偷偷给你也下了毒药,等你找到刘鼎刚掏出枪来,就毒发昏迷。”

武伯英低下头静听,不置可否。

“我查阅了当时的卷宗和记录,你的枪还没发射子弹,人就昏迷在牙医诊所的诊床上。而在你身上携带的情报,被刘鼎搜到,交师孟传给了陕北共党中央。现在基本可以判明,师孟就是那个陆浩,下毒传电,给共产党立了大功。当时情况非常复杂,很多人都弄不清自己的归属,反倒是张学良让人救了你。也许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就像他也没把兵变做绝一样。”

蒋鼎文点点头:“张汉卿要是做绝,当时我蒋铭三也就死了。”

刘天章看看低头不语的武伯英,继续道:“后来传闻,你不忍心杀刘鼎,反被刘鼎用毒暗算,这不符合事实。应该是你中毒后,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化名陆浩的共党潜谍师孟。我就是不明白,除了共产党那边,最清楚内幕的,就是你本人,为什么一直不说明呢?我知道你和他感情非同一般,但大是大非,不可感情用事。要不是师孟被调到新城,又露出了马脚,你再隐瞒下去,只能给党国造成更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