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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走吧,不就是想要知名度么,这下全西安城都知道破反专署了。”徐亦觉厌烦地摆着手,重新坐回车内,隔着打开的车窗狠狠指了指罗子春,“碎崽娃子,以后在西安城可不敢这样,不然会被人打成筛子,你当你大,比你大的人多的是!”

武伯英听他话说得狠毒绝情,把脸吊下来,摆头给小的们下令。“走了!”

徐亦觉走进蒋鼎文书房,他正拿着电话给接线员说话,只好站等。蒋鼎文强压着气愤,却压不住,冲接线员吼上了。“办公室办公室!办公室没人!给我接他家里!我是西安行营蒋主任!听说过没有!蒋鼎文!”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接线员赶紧在那边忙活。蒋鼎文转头看看徐亦觉,指指电话撇嘴道:“葛寿芝。”

徐亦觉点点头:“听说您回来了,我赶紧就过来了。”

“我早都回来了,嫌丢人,没走大门。居然都动枪了,妈妈的!”正发火间电话接通,蒋鼎文强压怒火换了种语气,客气地近乎嘲笑,“喂,葛主任。噢,我蒋主任。哦,你正在吃饭。你晚饭吃得愉快,我还没吃呢!”

葛寿芝不知就里:“怎么了,天热没胃口?”

“你到底什么意思,弄个武伯英给我添堵,是不是?”

“主任不用多说,我都明白。不是添堵,你让他查查也好,反倒是给你洗脱。要不然,戴笠都已经向总裁报告了,说宣侠父是你密裁的。我拦住了,提议让武伯英调查,你反倒不让查。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主任你现在的姿态,应该是君子坦荡荡才好。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了拙。”

“哼哼,武伯英你选得好,查一查,刚才放枪都放到我家门口来了。这个石头是你搬起来的,我倒要奉劝你,不要砸了自己的脚。”蒋鼎文实在听不下去了,插嘴打断葛寿芝的解释,“啪”地扣上电话,粗声对徐亦觉命令,“让卫队放了他们,我就当是韩信惯小孩子!”

“我都放了。”徐亦觉哭丧着脸答。

晚上限电以后,武伯英端着油灯,站在棋盘前左右端详,足足有半个时辰。其间只动了两次棋子,一次是把自己黑棋的七星后卒拱了一步渡过界河,一次是把红棋过河的右边兵平了一步。上午电话汇报完案件进展,就说了自己黑棋的起手应招,拱了步七星卒,葛寿芝想都没想,就回了步兵一平二。现在复原来看,红兵这一让,恰到好处,一箭双雕。小兵接近中间,底车道路畅通可以直捣黄龙照将,用错杆车叫杀。黑棋应招实际很简单,士不能下,否则红棋可以用前车凭帅照着杀士要将,还是错杆车,只能落象。武伯英却没应这个定招,因为一应葛寿芝就走下一步棋了,到底动兵、动车不能确定,就算最有可能动兵,朝前还是再平也推测不来,干脆不应这死路子,把思考空间给自己留得宽裕一点。这盘残局,六天来二人只下了三步,却已是风云激荡,变化莫测,各自想了不知多少步。武伯英觉得头有些不舒服,不再研棋,拿了本书去院中观看。今夕七月十五,银盘挂在南天,清亮异常,照得大地如同清早初明。一把躺椅,一轮明月,一壶淡茶,一本旧书,一个闲淡人卧在椅上,就着月光,品着残香,观着大字。

十一日吃完早饭,武伯英给王立交代做五个人的午饭,大家都回来吃。又给罗子春交代,自己有事要单独去办,由罗去办公室与赵等四人会合,继续在平民坊查访线索。这次要更细致,五人单个分开,每家里多坐会子,也许闲谈中就有蛛丝马迹。中午调查告一段落,回武家吃午饭,自己中午肯定回不来了,他们下午继续查访。罗子春对昨天傍晚的冒失,一直忐忑等批评,头儿却一句不提。“那我见了徐科长,再给他道个歉。”

“还道二次呀?不用。”武伯英拧眉制止,“你不见他就行,躲开他。躲不过碰见了,假装没望见。不过对蒋公馆警卫,再不要招惹。不可被误解冲突是故意而为,这也是对蒋主任的尊重。”

今天司乘换了过来,武伯英开车,罗子春坐车,到新城大院后门靠边暂停。罗子春已经打开了车门,突然问:“老处长,你觉得这样,能查出线索吗?”

武伯英沉思着摇头:“实施绑架的人,计划非常周密,线索估计不会留有。但是不能放过万一,再精密的计划,总有一点疏漏。实际找线索,我已经失去信心,但是我们这样挤压,绑架的人一定紧张。他生怕会有什么疏漏,他会疑惑,他会弥补,我就是想看到这个弥补。旧线索访不到不要紧,关键在于这样的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