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6页)

伯里克利的这一席话表明,反对派再次拿出了这样的论点:雅典的帝国主义和这场战争是不道德的。伯里克利没有反驳“帝国主义本身是不道德的”,而是用这个观点作为武器,捍卫自己的政策。他指出,考虑道德与否的时间早已过去了,现在是生死存亡的问题。他呼吁雅典人不要将自己的眼光仅局限于当下的磨难,而要眺望未来:

当世的光辉和未来的荣耀会永垂青史。你们可以预知,你们将拥有高尚的未来和心安理得的当下,你们会用现今的热情来获得这两样东西,所以请不要派遣信使到斯巴达人那里,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们在为当今的磨难而痛苦。(2.64.6)

伯里克利被定罪

尽管伯里克利赢得了关于政策的辩论,雅典人没有再派使者去斯巴达,但他的政敌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没有办法在政坛击败他,于是转向法庭。雅典政治家攻击某人及其政策的手段常常是指控他贪腐。伯里克利的政治生涯就是从指控客蒙开始的。大约在前430年9月,在确认现任行政长官的常规投票表决会议上,伯里克利遭到罢免,并被送上法庭,罪名是侵吞公款。

主和派的力量不足,单靠他们自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当时的局势对他们有利。与斯巴达谈判失败后,哈格农及其残余军队(他们攻打波提狄亚的努力失败了)撤回了雅典。他们的失败促使修昔底德所说的普遍不良状况的出现:雅典人“为自己的苦难而伤心,平民百姓原先的生活条件就不好,如今连那一点点基本的条件都丧失了;富人失去了乡村里的美丽庄园、房屋以及贵重的家具陈设,但最糟糕的是,战争还在继续,和平还没有降临”(2.65.2)。

伯里克利最终被定罪,并被处以大笔罚金。陪审团显然并没有完全确信他有罪,或者不愿意对这样一个领导他们多年的人施加极端措施;因为侵吞公款的罪名一旦成立,被告就可能被处以死刑。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伯里克利很快付了罚金,但他可能从前430年9月〜前429年仲夏(下一个行政年度的开始)都赋闲在家。

斯巴达人出海

与此同时,斯巴达人越来越受挫于雅典人的顽固和他们自己战略的无效。雅典对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进攻使斯巴达盟邦开始质疑,斯巴达究竟有没有能力保护它们抵御强大的雅典海军。于是,前430年夏末,斯巴达人出动100艘三列桨座战船和1000名重步兵,在斯巴达海军司令克涅姆斯的指挥下,攻击了扎金苏斯岛。扎金苏斯岛位于厄利斯外海(见地图11),是雅典的盟邦。他们的目标是铲除雅典在该地区的基地,从而保护伯罗奔尼撒半岛西部和希腊西北部的盟邦。但斯巴达人未能占领扎金苏斯岛,蹂躏了它的领土后就返航了。

形势越来越明朗,斯巴达人要想获得一场决定性胜利,就需要新的进攻战略。而他们自己的海军实力不足,也没有资金去建造更多的战船和配备相应人员,于是他们派遣使者去觐见波斯国王阿尔塔薛西斯一世,寻求与他结盟。途中,斯巴达使团在色雷斯国王西塔尔克斯的宫廷稍事停留,请求他放弃与雅典的同盟关系,加入伯罗奔尼撒阵营,希望他派遣军队援救被围困的波提狄亚。当时恰好有两名雅典使者也在那里,他们劝说西塔尔克斯的儿子萨多库斯逮捕了斯巴达使者,将他们押往雅典。斯巴达使者到达雅典之后,未经审判,立刻被处死,他们的尸体没有得到恰当的安葬,而是被扔进一个深坑。这场令人发指的报复行动发生时,伯里克利已经下台。因此,这桩暴行可能是主战派做的,他们在前430年秋季掌权,当时中间派失势,而主和派不被信任。修昔底德相信,雅典人之所以犯下这桩暴行,是因为害怕伯罗奔尼撒使者之一阿里斯特乌斯;他是个科林斯人,之前在防卫波提狄亚的作战中起到的作用最大。雅典人担心这个勇敢聪明的人一旦逃跑,会对雅典造成更大伤害。雅典官方的解释是,这次草率的处决是为了报复斯巴达人的暴行。从战争爆发以来,斯巴达人就将在海上抓到的所有俘虏,不管是雅典人、雅典的盟友还是中立国公民,一律处死。双方的残酷暴行预示着未来更恶劣的罪行,正如修昔底德所说:“战争是一个凶残的教师。”(3.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