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鲜红的雪并非从空中落下(第5/15页)
可怕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除了等待,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等死吗?也许我们可以用一枚地雷或磁性聚能装药干掉它,可我们手上什么也没有,所以我们只能期盼并祈祷死亡与我们擦身而过。
我听见“猪猡”开始大声地祈祷起来,我觉得我也需要通过祈祷来稳定自己的神经。自我长大后就没有祷告过,我认为自己年轻、健壮,不需要年长者的帮助。可现在,面对生命中的恐惧和死亡,那些早已被遗忘的话语浮现在我脑中。我没有像“猪猡”和其他人那样大声说出这些祷告:我在内心里默默地祈祷,嘴唇动都没动。我祈祷我们能从重伤中被解救,从可怕的死亡中被解救。
尽管我们的状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在祷告后,我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和信念,对此,我无法用言语表述清楚。“猪猡”也结束了祷告,他看了看魏歇特,魏歇特坐在一堆稻草上,盯着掩体的屋顶。格罗梅尔的呼吸声沉重而又激动,他也向上看着。每当坦克射出一炮,掩体顶便颤动起来,横梁和木板间的泥土和积雪洒落在我们的钢盔上。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这辆钢铁巨兽再次移动起来,冰冻的土块落入掩体中,坦克履带看得更清楚了。
千万别被活埋!这是我最担心的!魏歇特和其他人惊慌失措。
“快跑!”他惊慌地叫着,第一个冲到了掩体门口。
掩体门前堆着些冰块,魏歇特用脚把它们推开,设法挤了出去。战壕已被泥土和积雪半埋,我的机枪也被埋在了下面。不远处的战壕里,几名苏军士兵正在来回走动,瓦利亚斯和塞德尔朝那里扔了几颗手榴弹。我们听见工兵们仍在他们的战壕中开火射击。炮弹落在我们的阵地前,并在四周炸开。工兵们试图用他们的迫击炮提供交叉火力,这能阻止苏军步兵,但却挡不住他们的坦克。
停在掩体上的那辆坦克终于离开了,朝着村子驶去。我们这才意识到,刚才是死里逃生,地面上的履带印表明,那辆坦克错过了我们的掩体,它刚才是在掩体的左侧碾压地面。此刻,它正朝着工兵们的机枪阵地开火。我们惊恐地看着那个阵地挨了一炮,随即意识到,那挺机枪完蛋了,然后,那辆坦克转身返了回来。
T-34坦克沿着交通壕随意开炮,它来回转动,肆意碾压着战壕,卷起的大块泥土很快便将战壕填满。两名士兵惊恐而又绝望地跳起身,试图逃离战壕,但随即被坦克上的机枪刈倒。另一名士兵勇敢地朝着坦克炮塔投出了一颗手榴弹,但其效果就像是一颗雪球撞上了墙壁。这名士兵的逃离速度不够快,结果被坦克履带压倒在地。坦克炮塔的顶盖打开了,数枚手榴弹被扔进战壕中。
就在我拼命想把机枪从泥土中挖出来时,“猪猡”朝向我们冲来的两个苏军士兵扔出了一颗手榴弹。他们倒在在雪地上痛苦地翻滚着。魏歇特来不及给卡宾枪重新装弹,他一把夺过格罗梅尔手里的步枪,对着即将跳入我们战壕中的一个俄国人开火了。我用手枪击中了另一个俄国人,鲜血从他喉咙处的伤口滴下,他叫喊着跑了回去。其他人也跟着他跑了。我们再次得到了喘息之机。此刻,战壕里只剩下几个苏军士兵,但那辆T-34仍在。它碾压着履带下的一切——这里没人能干掉它。
就这样完了吗?一辆T-34就能把我们全干掉?空气中弥漫着恐怖,但在面对那辆钢铁巨兽时,也有万般的愤怒和一丝无奈。一名士兵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被困在战壕里的压力,他跳起身逃了出去。T-34转身追了上去,把他撕成了两半。一幅可怕的场景!格罗梅尔忍不住呕吐起来,他爬回到掩体内。
坦克一遍遍地碾压着阵地,然后,它慢慢地逼近了我们的掩体。轮到我们了吗?它是不是知道我们还在这里,还活着?我们该怎么做?逃跑不是个好办法,但不跑的话,这座掩体就将成为我们的坟墓!在潜意识中,我听见村子里传来几声爆炸,这让我想起了另外几辆坦克。但我的心思完全集中在眼前这个钢铁巨兽上,它的发动机轰鸣着,正朝我们驶来。它一边移动一边开炮,并用机枪扫射着火炮的盲区。
没有获救的希望了吗?我迅速祈祷了一番,并看了看其他人,他们正无助地隐蔽着。这次,那只巨兽还会漏过我们吗?我们还会像上一次那样走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