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石掀起千层浪(第4/27页)

生意只有是在没有人身危险的情况下,才能笃悠悠地做起来,现在连生意人的安全都无保障,如何再计较来计较去?阎锡山咬着牙要倒蒋,并且认定,只要能够倒蒋,一切在所不计,诸如善后、收拾烂摊子之类的事暂时也可不予考虑。

阎锡山的幕僚中本有两派,以赵戴文为主的拥蒋派是多数,但赵戴文等人已经回了南京,留在太原的,除军人外,只有贾景德、赵丕廉、梁航标。贾景德、赵丕廉从辅佐幕主当国家元首出发,一贯主张反蒋,尤其贾景德向来都是反蒋的绝对支持者。这三人中,只有梁汝舟持拥蒋态度,因此颇有孤掌难鸣之感。

梁汝舟系阎行营办公处处长,电务组就是他的下属机构,电务组所破译的“外电”除他和阎锡山外,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足见其地位之重要以及阎对他的信任。正是由于身份特殊,梁汝舟在是否要由自己直谏的问题上比较犹豫。后来他发现徐永昌与他意见一致,便有意通过徐永昌向阎陈述,可是徐永昌说他是军人,不便主动说话,还是希望梁汝舟本人设法多进言。

梁汝舟只好鼓足勇气,向阎锡山阐述其间的个人利害关系。他认为在唐生智覆灭后,南京政府内部较以前更为团结,说明国内的反蒋形势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

过去大家研究的都是如何倒蒋,现在好了,连能否迫使蒋介石自动下野都成了问题。梁汝舟分析说,若贸然发动军事倒蒋,无论胜败,阎锡山都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败了的话,将无枝可栖;即便侥幸成功,也是玉石俱焚,不堪设想。

梁汝舟建议阎锡山,趁此助蒋平乱之机,以最大诚意协助南京政府整编西北军、晋军,然后心甘情愿地辅助蒋介石。这样蒋成则阎有功,蒋败则阎可顺理成章地继任大统。“到那时,您虽欲逃避,亦不可得,何必于此时和他角力以争呢?”

梁汝舟的一番话显然打动了阎锡山。过了良久,他突然问道:“你说我交出军权后,蒋能容我吗?”

真人面前讲不了假话

功臣就算交出兵符,人头也会很快落地,这是古代历史书上最常见的记述。阎锡山怕就怕一旦交出“最大诚意”,蒋介石正好给他胸口上来一颗子弹。

梁汝舟曾被喻为“三晋奇材,秀容拔萃”,对历史也很有研究。他说中国古代皇帝那样残杀功臣,都是为了在自己行将老去时,为子孙顺利继位铺平道路。现在蒋介石年富力强,对功臣自有驾驭之法,又何必加以杀戮呢?说到子孙继位,时代毕竟不同了,蒋介石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像袁世凯那样干出恢复帝制的蠢事来吧,而他如果因为这个杀戮功臣,更是匪夷所思。

阎锡山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几天之后,他又对梁汝舟说,自己的精神有些异常,心里感到烦躁,看见茶樽酒杯就想摔。他还说,这种情形只在辛亥革命前发生过一次,革命爆发后才恢复正常。

阎锡山的思绪已经凌乱了。他明知继续反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是如果中止反蒋,前景真的有梁汝舟描绘得那么好吗?

“削藩”的道理,蒋清楚,阎也知道。从这个意义上说,北伐时代的四个集团军大佬,只要有一人坐庄,其他三人的日子就注定不会好过。如今冯、李都失势了,阎能明显地感觉到蒋的矛头已经指向他,即使他不反蒋,蒋也不会容许他的势力继续存在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因素阎锡山不能不考虑。那就是历年来各方面的反蒋活动,其实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其中的内幕老蒋完全明白,也迟早会和他清算这笔账。郑州遇险便是先兆。

阎锡山只要一想起郑州的那一幕,就不能不全身打一个寒战。危险哪,若不是王金钰正好给韩复榘打电话,孔繁蔚又正好出来小便,自己的一条小命离见阎王爷也许就只差一层玻璃纸了。

凌乱来凌乱去,阎锡山还是决定反蒋,而反蒋就要准备打仗。晋军将领绝大多数是阎锡山所一手提拔,而且全都对阎唯命是从,基本上是阎锡山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有时任河北省主席的徐永昌不同,他虽然也是山西人,但系来自客军,同时其人非常有头脑和主见,与一般的晋军将领截然不同,其一言一行对山西军政界的影响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