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返丛林(第2/12页)

“我敢肯定所有事都会被搞得很冠冕堂皇,而且全都出于自觉自愿。”

“你他妈的骗不了部队。”卡西迪喃喃道。他又喝了一口威士忌,紧紧地握着他的小酒杯,直到手指关节发白,现出满手的丛林皮肤病伤疤,“我本来应该跟你们在一起,那是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

梅勒斯很想告诉卡西迪是谁把他调走的,这样他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他看见卡西迪抬头看着温哥华的已被擦亮和上了油的机枪,机枪上方有一个很大的坐落在交叉的步枪上的鸢尾花形的纹饰,那是海军陆战队24团的徽章:贝洛森林战役的勇士们(的)。

“自从加入陆战队以来,我不得不做许多卑鄙的工作,长官。”卡西迪说。他把目光转回到梅勒斯身上,“但是我做过的最糟糕的一件事,就是挨个地收缴他们的步枪。20年前,任何人想要拿走一名海军陆战队员的步枪,他他妈的非挨枪子不可。妈的,5年前也是。”

“时代变了。”梅勒斯低语道。他想起了那个为腰带和胸罩做广告的女孩。

“我不得不挨个地去收缴。他们中的一些人跟我一起参加过在温德河、古罗以及非军事区的行动。我他妈的像对待犯人一样去调查他们。”卡西迪把噙满了泪水的蓝眼睛转向梅勒斯。“哦,我这样干了,因为这是我的工作。但我不愿意这样,少尉。我能感觉到他们恨我。”他停下来,注意到自己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于是慢慢地伸直了手指。“我想这就是我不得不离开那里的原因。”

梅勒斯和卡西迪都喝醉了。

中午刚过,梅勒斯离开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卡西迪,踉踉跄跄地回到连队办事处。他疲倦地爬上房间后面的楼梯,来到办事处的休息室。休息室被挂着的毛毯隔开,里面有两张帆布床。他知道随着白天慢慢过去,头痛欲裂的感觉会跟着到来——除非他不停地喝下去。问题是他能不停地喝下去吗?他一头倒在帆布床上。垫在下面的毛毯使他汗湿的脸颊既热又痒。地板在眼前旋转起来。他又有了自己似乎正坐在一条传送带上向悬崖边滑去的感觉。明天正一分一秒地向他走来,而明天他就要返回丛林了。他关闭了思维,不愿意再去想这个事实。

在范德格里夫特作战基地,新兵们对即将到来的军事行动的紧张情绪表露无遗。而像陶瓷和莫尔这些老兵,不是小声地议论几句,就是把他们的步枪和机枪擦了又擦——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与烦躁不安保持距离。他们吃东西,喝啤酒,精心地煮着一杯又一杯的咖啡。他们努力做到临危不乱。他们抽大麻,开玩笑,想国内的姑娘,并借手淫来自慰。

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沉默寡言、脖子上戴着深绿色的刽子手套索的两名黑人机枪手。陶瓷和莫尔成了新来的黑人新兵的偶像。陶瓷忙着接受他们的觐见,给他们上课,谈论一点政治,用笑来帮助他们摆脱恐惧。莫尔只跟陶瓷和其他老兵说话。他不想结交新朋友。

此刻,在一顶通常10个人用的大帐篷的入口旁,陶瓷和莫尔正在清洗他们的机枪,这个帐篷连同一块拥挤的泥地,属于他们俩跟另外18名黑人海军陆战队员。帐篷的前面,门帘被完全掀开搭到了帐篷顶上,充足的光线使他们能看清手里正在做的事和仍然下着雨的外面。但是雨已经变得时断时续。越南的春天已经到来,接着就将是无情的旱季。

他们已经把机枪完全分解开来,正细心地清洗着每个部件。空气中飘荡着霍普牌9号清洁粉的气味,这东西是在部队的强烈要求下从国内运来的,此外空气中还混杂着柴油燃烧的气味,茅坑里的粪便味,帆布帐篷发出的樟脑丸味等味道。忽然,莫尔从机枪上抬起头,轻轻地笑了笑。“我真该死,陶瓷。看看那边路上是谁来了。”

陶瓷一看来的是阿伦和他的狗帕特,不禁笑了。被放松了皮带的帕特无声地走着,如同过去那样略微伸出一点舌头,看上去就像在做周末的散步。听到莫尔的声音,它的红耳朵忽地向前一伸。阿伦注意到了它耳朵的动作,但却未听到耳朵所指方向的任何声音。他看见了莫尔和陶瓷,于是笑嘻嘻地用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了他的霰弹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