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态的水蛭(第5/20页)
然而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北越军队用一挺点51口径机枪的精确火力,击落了第一架试图在马特峰降落的运输补给品的CH-46直升机。直升机坠毁在一座邻近的山头上,B连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们立即给这座山起了“直升机山”的名字。而机组人员全体阵亡了。
从那时起云雾就只散开过一次,4天前,另一架来自海军陆战队航空兵第39大队的直升机,在稀薄的高山空气中挣扎着在马特峰靠近南面山谷的着陆场降了下来。它带来了一些食品和补充人员,离开时机身都是点51口径机枪打出的弹孔,带着一名受伤的地勤组长。不久,就传来命令。海陆航第39大队要求在G炮兵连到来之前消灭北越军的机枪阵地,因为考虑到海拔的影响,承担运输任务的直升机在吊起晃来晃去的笨重榴弹炮后负担太重——直升机几乎无法躲避子弹。这个问题连同霍克的另一个忧虑——季雨和云雾使空中支援和补给基本上难以进行——使这次行动浪费了整整3天时间,并导致1营营长辛普森中校大发雷霆,他的电台呼号是大约翰6。
霍克停止了涂鸦,向陡峭的山坡下望去。就在扭曲起伏的铁丝网外面,一缕一缕的雾瘴使墙壁一样灰暗的丛林显得模模糊糊。他的目光投向的位置就在1排阵地的战壕后面,他刚才忧虑再三的主要来源就出自于那里的一个人:美国海军陆战队预备役军官韦伊诺·梅勒斯少尉。连里的一个前哨阵地用无线电报告说,梅勒斯的巡逻队刚刚从位于马特峰和直升机山之间的鞍部通过,不一会就会回来。想到他紧绷着神经、一路巡逻完毕没有发现任何情况后浑身疲惫的样子,霍克这时才对梅勒斯产生了一点同情。霍克很久以前就懂得,在战斗中真正重要的是人们在精疲力竭时的表现。
霍克现年22岁,脸上长着雀斑,一头黑色的浓密头发与他那大把的红色胡须十分相配。他穿着一件绿色的运动衫,里面朝外反穿着,这一疏忽显露出了衣服的缠结和肮脏,使得它看上去就像一件旧的粗斜条棉布衣。此外,上面还渗透了汗渍和装甲防弹背心蹭上去的黑色污迹。他的裤子上沾着厚厚的泥,裤子的一个膝盖部位还有一个洞。他戴了顶鸭舌帽,就为了跟那些总想显出一副自命不凡的讨厌相的家伙戴的那种松软的丛林伪装帽区别开来。他不停地扫视着丛林边界,眼睛像一个战场老手那样飞快地来回搜索着。山坡很陡,他能从树木顶端远远地看到下方遮住山谷的一片阴暗的云层。山谷的北边以北侧群山的一道山梁为界,南边以马特峰南面的山脊为界。就在这条山谷北端的某个地方,A连刚刚经历了4人丧生、8人受伤的洗礼。那里已经在艾格尔峰的有效炮火支援射程之外。
霍克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战术上看,B连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要让欠老练的新兵在即将投入的厮杀中形成战斗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小声说了句:“去他妈的!”转身把那根小木棍向一大堆被推倒的树林和灌木丛扔去,这些树木就堆在着陆场与保护它的战壕之间。然后,在他心头萦绕了一整天的蓝草音乐[10]曲调又回来了。耳里始终是乡村绅士乐队演唱的调子——高亢的和声,查理·沃勒用手腕快捷地弹着吉他——歌词内容是一支探险队尝试攀登瑞士马特峰时全军覆没的故事。霍克用双手捂住耳朵,好像试图阻挡那些声音,他手上一处溃烂伤口里流出的脓液沾到了他的右耳上。他把手在肮脏的裤腿上擦了擦,那身迷彩服已经污迹斑斑,上面布满新旧脓液的混合物、压扁水蛭挤出的血污、意大利面条和肉丸子罐头里的油脂、湿润的泥浆以及其他油腻物,可谓应有尽有。
巡逻队员们一个一个从丛林里钻回来时,已经累得全躬起了腰,汗水和雨水浸透了全身。当看到梅勒斯跟在费希尔班长身后时,霍克不禁用鼻子满意地哼了一声,他就应该这个样子,直到费奇中尉下令让梅勒斯来带队时为止。霍克不知道如何应对梅勒斯。他是个那样的人,你估计他待错了位置,但他自己却认为来对了地方。连里的军士长托普·西弗斯用营里在广治省的电台递来了消息,说梅勒斯上过某个时髦的私立学院,以班级第二名的成绩从海军陆战队基础学校毕业。那个时髦的学院招收基础学校的优秀生,但是让霍克担心的是,他们有可能承袭了某些人的偏见,即认为学业上的聪慧胜过经验和勇气。更令人不安的是托普·西弗斯的评论,就在6天前,也就是新年第一天,梅勒斯首次出现在师部的人事部门就要求带一个重武器排,而不是一个步兵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