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12/20页)
战士们一下子就惊叹了起来。他们似乎早就知道兰副司令的九号马。骑兵部队有条特殊的规定,某匹立下显赫战功的马的编号,将做为一种荣誉授予更为优秀的军马。而这种荣誉比立功还让人眼馋。编号九在战士们的心中属于那种可望不可即的荣誉。因为它是一个骑兵中的神话,而把这个神话交给这匹马,也就是说,它本身就是一个神话,或者至少它将象一个神话,而这些荣誉对骑兵来说,几乎是一种梦想。没人不会对梦想产生一种敬畏与向往的。野马兰骑兵一入伍就被授予了这个号码,骑兵们似乎有些呆然。他们都把眼睛瞄向了成天。成天不语,他的眼睛一直望着那盆火出神。王青衣想,也许连成天也不会理解自己的这匹刚入伍的马,为什么会被授予九号。当然这对骑兵连可能是一个永远的谜了。
而那个批准的人,可能是那个谜唯一的解释者了。
兰骑兵在战士们的注视中,走了过来。它似乎对火光有些害怕,一看到火就咴咴地嘶鸣着向后退。这时上来三个战士,他们拿着两个长长的钉在一起的马杠子,把兰骑兵圈在中间,刚好可以容身,它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不停地跳动着,一个战士上来用一根木杠把后面堵住,兰骑兵一下子就被囚了起来。成天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被烧得通红的铬铁,似乎在等待什么似的,不动。兰骑兵一直不安地回头盯着不远处的成天与那盆火,但渐渐地,它似乎感到没有什么危险,竟然安静了下来。成天把那只铬铁拿起来,悄悄地走过去,他用眼睛示意那几个战士把马抓紧,之后猛地把铬铁往兰骑兵的后臀上一按,立即发出滋滋的烧焦味。兰骑兵疼得一声长啸,后臀向下一弓,全身象弹了起来似的,撞倒那只马夹,向远处奔去。
骑兵们把马一打,跟随着兰骑兵兴奋地追了上去,大家边追边哇哇地叫喊着,空旷的草场上那匹马的身后跟了很多的马,草被狂奔的兰骑兵一根根地踢断,一股草尘在骑兵们的身后扬起,每次给军马铬印都是骑兵的一次狂欢,而那种狂欢则带着种更多的自娱。成天把那只铬铁扔到地上,地上的青草立即冒出一缕青烟。他与那些骑兵们一起就那样怪叫着,追着兰骑兵在巨大的阅兵场上来回驰奔。他边跑还边把衣服扔掉,等兰骑兵奔过他的身边时,成天一个纵跃,跨上了马背。他猛地一打马,兰骑兵如同一支箭,一下子就超出了那些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骑兵们很远。
王青衣看到,成天的样子,很象一个孩子。
四十一、酒的决斗
马格骑着“黄飞鸿”从阅兵场后的草场上悄然走过。他把身子伏在马背上,一直就顺着草山的山脊行走。草原空旷得如同只有一种干净的深绿。绿色在草原上不时地挡住他的眼睛,但却挡不住他的耳朵。他是被一种声音给吸引出来的,而那种声音肯定是萨日娜的,他听惯了萨日娜的歌声,那种声音只要一出现,不管多远,都能一下子就把马格给吸引住。从县城回来后,他就一直渴望见到萨日娜一面,但萨日娜却象失踪了似的,再没有从那个空旷的阅兵场前出现过。没有了歌声与萨日娜的羊群,马格开始陷入到了一种深深的不安中。他几乎天天都到阅兵场前的那堵老墙上,去看着远处出神,天边一直就是那种让人望不到尽头的绿色,那些绿色淹没了天与地,也淹没了萨日娜的身影。马格的心焦急到了极点,这天下午,他又来到了那堵老墙上,在那儿向着往日萨日娜出现的地方了望着。草色一下子就变得金黄了起来,那是秋天的色泽呀,他深深地叹息着,点上支烟,望着远处的金黄色出神。
似乎是忽然间,他听到了一种很细的声音,从阳光中悄然出现,那声音很尖细,如同轻微的细风一样,根本就无法感受到。马格却象被击中似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把烟一下子摁灭,大地上只有风声与偶然的虫子的轻声细哼。马格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随手扯下根青草衔在嘴里,慢慢地嚼着。这时那种声音又起来了,象是一种极轻的风,在空气中轻微抖动。马格这回听清了,那是萨日娜的声音呀,是她的歌声。马格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把耳朵伏到草叶上,他听萨日娜的奶奶说,在草原上草叶可以传送歌声与音乐。他以前只是以为那不过是一种传说与故事,而现在他一下子就相信了萨日娜奶奶的预言。歌声隐约地在草叶上碰撞出小小的回声,马格有些贪婪地听着,但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那不过是一种幻觉与想象。马格失望地抬起头来,这时他似乎看到天边的金黄色中出现了一点白色,那种白色在金黄中显得十分地显眼,马格几乎惊叫起来,那是萨日娜的羊群,但那群羊似乎只出现了片刻,就又消失在了更深的绿色中。马格被一种失望感给烧灼着,他的眼睛一直就在远处的金黄色中了望着,但草原上安静得让人害怕,天空空得什么也没有,如同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