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1/12页)

兰静一下子扑了上来,把他压在床上,用力地捶打他,说:“艺与身都想要,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呀……”

王青衣赶紧求饶,兰静闹起来没有个完。这时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王青衣赶紧用手堵住兰静的嘴。打门的是炊事班长,说饭好了,让他们过去吃饭。王青衣赶紧答应着起来,兰静补补妆,临出门时,小声对他说:“回来再修理你……”右手使劝掐了下王青衣的腿,王青衣疼得嘴都歪了,他抽了口凉气,但仍然忍住,没有叫出来。旁边的炊事班长看到了,抿嘴一笑,在前边带路。

饭菜已经摆了一桌子,全是肉,还有一只烧得十分干净的羊头。王青衣一看就知道是杀了头羊,一切都是按草原上最隆重的方式来招待兰静的。王青衣感激地看了成天一眼,成天把眼睛回避过去,亲热地招呼着他们就坐。桌子上一溜摆着几碗青稞酒。旁边是飘浮着浓香的酥油茶。成天端起一碗酒,用手沾了三滴酒,向天空弹去,之后说,这杯酒是献给远方的客人的,依次递给兰静与赵干事。兰静捧着那碗青稞,问王青衣刚才向天空弹那三滴酒有什么讲究。王青衣低声解释:“成天是个蒙古人,他是用蒙古人的方式来敬酒的。那三下是敬天敬地敬人,是一种礼节。”

赵干事是个对肉有着兴趣的汉族人,他拿起一根血肠,吸溜着嘴,好象在吸食一只冰棒似的,他的吃相很刺激人的喟口。兰静拿起一杯酥油茶,含了一口,那种强烈的怪异的香味一下子就把她给呛住了,她哇地一下,就要吐,她忍着,跑到了门外,一下子就吐了出来。赵干事看着一脸狼狈的兰静,幸灾乐祸地嘿嘿着:“看来老天不可能两全哪,那能容忍你有这么个优秀的男朋友,还再喝上这么香美的酥油茶。”他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你可没有福气了,酥油茶只有草原上有这样好的味道了,不过今天煮得不太好,有机会咱们去到那家牧民的毡包里求碗茶喝,那滋味才叫地道哪?”他用舌头把嘴轻轻地抿抿。那种很馋的样子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兰静说:“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这样开心果式的人物,放在一个军分区可能太委屈你了,我看一个军区机关也容不下你的雄心。”

赵干事的脸红了下,他喝了口酒,说:“谁不知道兰四小姐是军区的重量级人物,自己一个人把生意做得那么大,我们不过是些军中的四级闲人,你没听说,到了军分区,自己回家去,到了省军区,趁早回家去。象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四线部队的人,还敢谈什么雄心。不过,王指导员能来这么苦的地方,呆这么久,可真让人佩服哪。”

王青衣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赵干事。赵干事的眼睛可真毒,不过这事不可能瞒过更多的人,因为从兰静一出现,他以前所有的铺垫都没有用了,可能只有成天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才是最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呀,他的心里忽然有种悲哀,好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某一件事,而只有当事人却什么也不清楚。成天的心真如静水吗?他担忧地看了成天一眼,对于所有的消息,他都无权说出来,尽管他清楚这一切可能是迟早的事。成天好象在那里一直闷头不语,他的眼睛里的灿烂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一种言非所答。他一碗酒一碗酒地在那里喝着,好象是在与自己对话似的。这种沉默才是最让他担忧的,他发现,成天可能是最无法经受住这个消息的打击的人,对于一个把一生的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个地方的人来说。

王青衣把酒碗递过去,对成天说:“成连长,我想听你唱个酒歌。你的歌最好听了,没有歌儿我可能连酒也喝不下了。这碗酒是我们俩敬你的。”说完一饮而尽,他喝酒的样子让兰静有些惊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王青衣这样喝过酒。那样子真有些浓浓的草原味了,她发现自己竟很欣赏他的这种样子。

成天没有表情地把那碗酒接过来,酒对他好象已没有多少作用。赵干事的话让他的情绪很坏,他从来没有想过骑兵会解散,骑兵怎么会解散呢,会被撤消编制?他觉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那种不祥的感受还是一次次地在他的心里来回地移动。骑兵连的落魄与落后他早已看出,骑兵好象已经没有战场了,他最大的痛苦是自己竟没有敌人,甚至连假想敌他也没有了。他们所做的就是年复一年地在那里重复地进行那些单调的训练。而兰静的身份与他想不清楚的王青衣的到来,都在一次次地暗合着那个不祥的预感。他心乱乱地在那里坐着,他发现,想这样的事,比让他去训练还累。他站起来,嗓子嘶哑着说:“我的这碗酒是敬给远方的客人的,我为你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