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9/11页)

骑兵连缺编指导员已经好几年了,去年倒是来了个大学生,但只呆了几个月,就走了,那个大学生认为这儿太苦了,在送那个大学生走的酒会上,成天很是痛苦了一阵,他无法想象的是,这儿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大的一片草原,这么多的羊竟吸引不来一个爱这儿的人。连里现在只有一个副连长与两个兽医大学毕业的排长。他现在都习惯了这种一个人忙的日子,看够了那几个把这儿当成跳板的干部的表演后,他反而觉得如果不喜欢这个地方,最好不要来,来了再走,他觉得反而会影响大家的情绪。昨天干部科打电话让他们去接那个指导员时,成天却有些吃惊,因为那个要来这儿当指导员的家伙,原来在一个特种大队已干了三年连长,现在却要求来这儿当一个平职的指导员,不是犯了错误可能就是有其他原因。他心里有些不踏实,连夜与他在干部科的老乡打电话,那个家伙给他透露情报说是军区压下来的,好象来头很大云云。成天说,来这个鬼地方还要什么来头哪,纯粹瞎胡扯。想归想。工作还是要作,他让人把那间有两年没住过人的指导员的房子给清扫出来,同时派四班长马格开着连里那辆破吉普车去县城里接。从县城到连里还有一百多里地,一直没有通班车。马格从昨天早晨就开着那辆破吉普车上了县城。马格是个南方兵,他的骑术不太好,可却就是爱开那辆破吉普车,那辆破车就他一个人会开,成天只坐过几次,觉得没有骑马过瘾,从那以后就是开会他也宁可骑上一天的马走出草原。这个马格的父母离异多年,从小由他爷爷把他从小养大,他爷爷好象是个汽车工程师,这小子身上没有一点那些城市兵的坏毛病,但他有个毛病却让成天有些不太舒服,他没事时总是爱琢磨一些怪怪的事情,整天开着那辆破车在草原上来回奔驰,这回倒好,不留神有个小姑娘给他送上东西了,自己还成了他们的联络员,不过那小姑娘长得真不错,他想,如果这小子不是个骑兵,那他可能就会为他祝福了。他笑笑,想,就是你们真心想爱,也不能在我的连队里谈,当然至少不能再让我见到。这种爱情他见多了,能成多少呢?对于青春期与被寂寞给啃咬得只要遇到一点机会就认为是爱的这些战士,他看见的悲剧多了,那年有个兵偷偷爱上个藏族小姑娘,最后还偷偷地带走了,那姑娘的家里人给找上门来了。闹得他烦恼不已。他下了决心,回去后,要对马格多加管束。

湖水在身后退去,远远地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他勒住马,回头望去,湖水远远地漫到了天际,水天相接,如同一片遥远的向前铺展的的深兰。那片深兰如同一种意境,这种意境他在很多年前看到过,他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湖,但却很少来过这儿,唯一的一次,还是那次骑兵连搞长途拉练,路过这儿,但也只是沿着湖边远远地路过了一下,当地牧民把这儿叫做黑渥洼,在一比五千的军用地图上把这个地方叫做马营湖,据说这儿当年大汉朝设立军马场时,当时有几万匹军马在这儿放牧,因为马太多了,每次饮马都要把马赶到湖边来。一到饮水时,环湖都是马嘶,壮观异常。成天当然不敢遥想当年,只是当年的事都太象一个传说,以至于到了今天他听到时,都有点不敢信了。他对这个地名不感兴趣,他觉得当地老百姓的叫法好象更象某种传说,他当时听到后,觉得那个地名很熟悉,好象在那里听说过,他回去后,问了很多人都没有打听到这个地名的出处,他想,官方的叫法与民间的称谓肯定各自有着不同的道理。后来他遇到了一位搞田野考察的考古研究者,那位学者与他一样,对这个地名很感兴趣,只不过那位学者比他的知识多一点,他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地名好象曾在汉书上出现过。最后他帮那位学者询问了很多的当地牧民,半年后,那位学者终于肯定地告诉他,那个渥洼与当年汉书中所载的出产汗血天马的地方很相似,汉书上曾记有武帝“梦骏马于渥洼水中”,也是这个渥洼,只是当年的汗血马皆出自与此相距上千公里的西域云云,这个结果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你怎么就知道当年汉武帝梦到的那个渥洼不是这一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