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鸟归巢(第3/7页)
雪白蓬松的云团在机身下面几英里的地方飘浮,以感觉得出的速度朝后滑去。阳光在浪尖闪烁,而波浪象蓝色的垄沟,光彩耀眼。从上面看下去,世界原来是这样的。有件事使杰克很恼火,他既怕坐飞机,却又对这景色神魂颠倒。他又去看书,看到这么一段话:当蒸汽机火车头成了人类技术的尖端,旅行就占据了一个人活动的三十分之一。这或许可怕,但至少你能到一个个地方去走定了。
过了一会儿,晚餐开出来了。瑞安发觉香槟增进了他的食欲。杰克坐飞机很少觉得肚子饿,但这次却叫他大吃一惊。虽然菜单仍令人为难;英国人习惯用法文书写菜名,似乎语言对胃口也有作用,但杰克很快就发现胃口好,什么都吃得下。没有鲑鱼,要了牛排——这东西英国人是弄不好的——这次味道却令人叫绝,还要了一份象样的色拉,餐后吃的是草莓冰激淋,外加一小碟干酪。没喝香槟,是用佳酿红葡萄酒代替的,瑞安觉得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用不着两个小时就到家了。
杰克又看了看表,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机长的声音在说,飞行方向的右面是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的哈利法克斯。杰克望了望,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有一条模模糊糊的黑带。我们到北美洲啦。真是个好消息。象往常一样,那绷得紧紧的神经同班机的座位一起,使得他脊背僵硬,而且那石膏筒也不好受。他觉得需要站起来走动走动,但又不愿意在飞机上这么干。空中小姐又往他的杯里斟满了红葡萄酒,而杰克注意的却是透过机窗射进来的阳光从离开伦敦以来角度一直没变过。飞机向西飞同地球的自转保持同一速度,他们似乎是停在原地一样。机长说过,他们大约在中午抵达杜勒斯机场。杰克又一次看表,还有四十分钟。他伸伸腿,又看起书来了。
接下去是机组人员来打搅他了,发给他海关手续表和出入境签证。他收起护照的时候,看到妻子去登记所有买的衣服了。萨莉还在睡,身体踡缩成一团,脸色宁静得象天使。过了新泽西州的海岸,飞机便开始降低高度,往西飞到宾夕法尼亚州又调头向南飞。现在飞得低多啦。他并未感觉到减速,但云团比在海上时候要浓厚得多。好啦,希金斯机长,让这飞鸟完整结实地飞回大地吧。他找到一个镀银的行李标签,显然想要保存下来。其实他已经决定保存所有的包装用品,其中包括一张证明他坐过协和式飞机的凭证——我是老乘客啦,他想得很幽默。我乘过英国航空公司的协和式飞机,却幸免于难。
现在飞机低得能看清道路了。飞机失事大多是在降落的时候,但瑞安不这么认为。他们快到家了,他的害怕也快到头了。他看到机窗外的波托马克河谷,就象听到了好消息。协和式飞机终于又高高地仰起机头,平稳地向地面降落。威风凛凛,真够快的,杰克想道。接着他看见了机场周围的栅栏。飞机的主轮重重地颠了几下。他们落地了。他们平安无事了。现在发生的事情都属于车辆性质,而不属于飞机性质了,他想。瑞安觉得坐汽车是保险的这主要是因为汽车是他驾驶的。然而他想起来了,今天得凯茜开车了。
飞机停稳后亮起了解安全带的信号,前面的舱门也打开了。到家啦。瑞安站起来,伸了伸身子,稳稳当当地站着可真好。凯茜抱着女儿,在替她梳头,而萨莉正揉着睡意矇眬的眼睛。
“到家了吗?”萨莉问道。
父亲向她郑重宣告,他们到家了。杰克朝前走去,领他登机的空中小姐问他是否觉得很好,他实实在在地回答,是的。现在一切全过去了。他在运送乘客的车上找了个座位,妻子和女儿同他坐在一起。
“下次我们去欧洲,就乘这种飞机。”瑞安平静地说。
“怎么?你不是不喜欢吗?”凯茜很惊讶。
“你最好认为我喜欢这种飞机。到那儿只要花一半时间呀。”杰克大笑起来,主要是笑自己。他以前每次乘飞机,活着回到地面就感到高兴。而这次他显然经历了不寻常的行动,却心情舒畅地活着回到了家里,自己就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兴奋感。乘客们下飞机总要比上飞机快活。运送乘客的车离开了飞机。当他们坐着车转弯朝候机厅去的时候,那协和式飞机看上去真是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