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一个进入(第6/8页)

从他使用拐杖的样子来看,也许有一条胳膊也有问题。凯利心想,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受的伤。一位跛脚的军官在士兵的队伍面前走了一趟。他似乎心情不好,对着大家大骂了一通,那样子像是几个月来他一直就是这样。透过双筒望远镜,凯利似乎可以看到那个混蛋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使他对那些士兵产生了一丝同情。他可不希望自己被人这样骂。

晨操进行了半个小时。结束後,士兵们各自刷牙洗脸,大家变得很随便起来,完全失去了军人的作风。岗楼上的哨兵多数用双肘撑在木栏上,看着下面的活动。

他们的枪可能没有上膛。这种情况说不定会使他们今天晚上或明天晚上倒楣的,这要根据天气状况而定。凯利又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他不能距离目标太近,现在也不能随便活动。

尽管早晨的光线仍然灰蒙蒙的,他也只能探出头来看看听听。比如说,听听鸟儿的鸣声,藉此消遣一下。他的武器用绿布包着,一顶大帽子遮住他的头,周围都是灌木丛,加之他脸上又涂了油彩,这些都使他成为温暖潮湿的环境的一部分而不易被人发现。他在想,人们为什麽要为这样一个鬼地方而战斗呢?他感到身上有臭在爬。大部分臭都被他在周围的驱剂熏跑了,但不可能赶走所有的臭。

他身上感到不舒服,但知道自己又不可能采取任何迅速的行动。处在这种地方的危险是很大的,很多事情他都忘记了。训练是有用的,但不可能什麽情况都能估计得到,都有充分的准备。实际中包含的危险是不能代替的,演习毕竟是演习。他的心跳有点加快,那会使你精疲力尽的,哪怕你躺着不动。这些事你永远不会忘记,可是你也永远不会完全记得。

食物、营养、精力。他把手伸进口袋,慢慢摸索着,最後抽出了两块口粮。如果在别的地方,他是不会吃这类东西的,但是现在,这是生死攸关的东西。他撕开外面的塑胶包装,放进口中慢慢咀嚼起来。他的力量主要来自两个方面,物质和精神的,但两方面的因素都有自己的作用,因为他的身体必须同时和疲劳及紧张战斗。

八点钟,岗哨的情况又在变动。下哨的人开始进屋吃饭,两个人在门口站岗,他们的样子很疲倦。他们朝大路上看了两眼,似乎在看是否有车辆来往。这个背後靠水的营地,会有什麽车辆来呢?接着,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在凯利看来,这些事情显然是毫无意义的。那些士兵们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干起活来有气无力,无精打采。

刚过八点,格里沙诺夫上校也起来了。他头一天晚上睡得很晚。虽然他计划早上早点起床,但他刚刚才知道,闹钟因为天气的关系出了毛病。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已经八点十分了。早上不跑步了。天气很快就会热起来,另外,看上去今天一整天都会下雨。他把茶壶放在一个小型军用炉上煮开。没有早报可读,也没有足球赛的消息,更没有芭蕾舞的评论文章。在这个鬼地方简直没有娱乐可言。尽管他在这儿的工作十分重要,但他也像其他任何人一样需要消遣和娱乐。他虽说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儿的生活,但仍感到不是味道。老天,要是能回家,听自己的同胞讲自己的母语,回到有文化的地方,有人可以和你交谈,那该多好啊!格里沙诺夫对着镜子一面刮胡子,一面皱起眉头,在想着这些心事。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像一个士兵一样在抱怨。当然,他知道得更清楚。

他的制服需要熨一下。这湿气太重,棉质衣服都皱了,原来笔挺的外衣简直成了睡衣;连鞋也穿坏叁双了。格里沙诺夫一边喝着茶,一边翻阅着前一天夜的审讯记录。一天到晚都在工作,毫无娱乐,现在时间又晚了。他想吸烟,但火柴已受潮,无法划燃,但还有小火炉可用。他的打火机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的工作还是有所回报的。越南士兵对他很尊敬,或者说很敬畏,只有营地指挥官例外。那位永少校简直是一个无用的混蛋,根据社会主义同盟国的礼仪规定,为格里沙诺夫派了一名勤务兵。在这种情况,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农村小伙子每天为他整理床铺,为他倒尿盆。早晨上校出外散步,回来之後,屋子已经打扫乾净。他开始工作,再度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和一种职业上的刺激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