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迦南乐土(第11/13页)
就好像我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头脑愚蠢、讨人嫌的秘书似的,伊·埃气得七窍冒烟。
她认为,奥尔登是个逻辑矛盾体:身为自由党人,却谈吐粗野;支持女权却整天围着姑娘转;待人友善周到,却喜欢把她当成讨厌的小职员使唤。此外,她还认为此人是一名杰出的观察家,事件预测能力精辟得令人震撼,他还出版过整整十二本书,每一部都思想深邃、观察入微。他还占据着应该属于她的位置。这个职位在福勒参选优势还不明朗的时候,就许诺将来让她担当。而后来任命奥尔登入主西厢角落里的办公室,却把她放在地下室里则只不过是政客们又一次采取的折衷手段,福勒对此只是向她马马虎虎道个歉,就背弃了自己当日的诺言。那是副总统在会议上提出的让步要求,并获得了让步;他还替自己的一个手下赢得了本属于她的、位于地上建筑主体部分的办公室,却把她放逐到这座最是臭名昭著的地牢里。作为回报,副总统成为竞选团的骨干,人们普遍认为他不知疲倦地从事竞选活动已经产生了效果。副总统巩固了加利福尼亚州的选票,若是没有加州支持,J·罗伯特·福勒还待在俄亥俄州当州长呢。于是她只得到十二英尺乘十五英尺见方的地下室办公,替一个可恶的耶鲁人扮演秘书或者行政助理的角色,他每个月都在周日谈话节目里露面,和政府长官们亲切交谈,而她却他妈的像一名侍女伺候着。
伊丽莎白·埃利奥特博士此时的心情与往日大清早的情绪一样——很恶劣,白宫职员人人都是见证。她步出办公室,走进白宫集体食堂向咖啡杯里添一杯咖啡。浓郁的滴滤咖啡只不过让她的心情更加恶劣,猛然醒悟自己的心绪让她止住了步伐,并且硬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以前她从不勉强自己对那位站在一楼西入口处,每天清晨检查她的通行证的保安人员展露笑容。他们毕竟不过是小警察,而警察哪有什么让人激动的东西呢。食物是由海军伙食管理员提供的,这些人惟一可人的地方在于他们大多是少数族裔,许多人是菲律宾人,在她看来他们是美国殖民扩张时代留下来的不光彩的遗物。在此长期服务的秘书以及其他辅助人员都与政治无关,这些人不过是这类或那类的官员。而白宫里的重要人物可都是政治家,伊·埃把她所有的一丁点妩媚都留给他们了。特勤处的特工们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她的态度,如果总统有狗的话,他们对她的兴趣就和对这条狗的兴趣一样浓厚,不过总统没有养狗。他们和管理白宫的专业人才们都认为——即使有形形色色自我膨胀的人进入或者离开白宫——她也不过是个靠政治爬上来、服务期满就会离开的角色。只有专业人才才会留下来,依照就职誓言尽忠职守。白宫的等级制度由来久矣,每个阶层都觉得其他阶层不如自己。
埃利奥特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放下咖啡杯,痛快地伸了个懒腰。转椅很舒适——它的物理设计的确是第一流的,比本宁顿的椅子舒服多了——然而一周复一周、无休无止的早起晚睡已经让她的肌体和性格付出了代价。她告诉自己,应当进行户外工作。至少该走走路。许多工作人员利用午餐的部分时间到林阴道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精力比较旺盛的人甚至会慢跑几步。有些女性职员喜欢和白宫特派军官们一起慢跑,尤其青睐那些单身军官,无可置疑她们是被这些头发短短、头脑简单、身穿制服、服兵役的家伙们迷住了。可是伊·埃没有时间锻炼,所以她只能满足于伸个懒腰,低声骂句脏话,而后再坐下来。她堂堂一个美国至关重要的女子学院的系主任,可在这里却为一个可恶的耶鲁人充当秘书。可是骂街并不能解决问题,她还是继续工作。
她把《早起的鸟儿》看了一半,而后跳到下一页,同时拾起黄色荧光笔。这些文章排布得不太整齐,几乎每一篇都是歪七扭八地黏在编辑页上,而她是个有洁癖的人,真让她气恼。第十一页顶部有一篇小幅报道摘自《哈特福德新闻报》,标题是《奥尔登血缘诉讼案》。她的咖啡杯停在了半空。
什么?
玛莎·布卢姆小姐将在本周向纽黑文市法院提请诉讼,她声称其新生女儿的父亲实为耶鲁大学历史系前系主任、福勒总统目前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查尔斯·W·奥尔登教授。布卢姆小姐声称与奥尔登博士保持关系达两年之久——她本人是主攻俄国史的博士生——现将控告奥尔登不抚养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