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8页)
苏秦动作飞快,黑暗中我失去了方向。
我终于摸索着爬到这段堑壕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弹坑横亘在面前。
苏秦呢?
牺牲了?
不会啊,怎么不见尸体?
一阵弹雨泼过来,我赶快缩回堑壕里。雨水冲刷着脸庞和夜视镜头,我开始看得清周围的景物。
翻过弹坑,趁着敌人炮火的间隙我赶快抬头向外看去。
是苏秦,他趴在前面不远处的弹坑里。模糊身影离敌人坦克很近了,他正趴在一段堑壕里小心地寻找着出击的机会。
真是个浑蛋,这不是白白送死吗?敌人坦克周围还有好几个鬼子兵,就算没被坦克和后面的步兵战车发现,也会被周围环伺的敌人步兵打成筛子!
当我看见苏秦一跃而起冲向鬼子坦克的时候,我也不顾一切地推开夜视仪站起身向敌人坦克四周的步兵扫射。
手上全是泥浆,我没有办法握牢枪托。
射击轴线开始散漫了。
糟糕!弹匣空了。我胡乱地在腰间寻找新弹匣。
轰!
一发鬼子小口径榴弹在不远的地方爆炸,我的左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叮一下。
刺骨一痛,我颓然地跪在泥水之中。
找到了!
我哆嗦着插上弹匣,怀里的自动步枪再次呼啸着向鬼子步兵大致的方向喷射子弹。
苏秦好像被敌人击中了!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一段斜坎上的时候,突然以极不自然的方式滚下去。
我看着苏秦的身影消失在斜坡上时心里一片空空荡荡。
啊!
我大声吼叫,一口气打完所有子弹。我知道现在压制已经错过了时机,但也许他还活着。
当我准备第二次更换弹匣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左手别扭地垂下来,步枪也随即在胸前晃荡着。
我受伤了。
我终于受伤了?
右手撑在地上踉跄地用膝盖朝前面挣扎几步,我抬起头绝望地朝敌人开火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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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交织的曳光弹弹道从我头顶划过,阵地上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把暗夜中阵地上的景物映得明暗不定。
黑暗,到处都是无尽的黑暗。
冰凉的雨水肆意地打在我脸上,冲刷着我的脸颊。
我累了!
能否早一点结束这种折磨。
哈哈哈!
我竭尽全力努力挺直上身狂笑着,不想如此懦弱地倒下。
一道刺破硝烟的闪电在前方的夜空中狂热地迸发扭动着。紧接着在敌人最左边坦克的上方出现了一束绽开的金属礼花。
一枝凄厉闪亮而又充满愤怒的利剑!呈圆锥面削了下来。
是苏秦!
他还活着!
以自己的方式燃烧完最后的生命!
“苏秦!我看见你了!”
我睁大眼睛嘶喊起来,眼眶里充满泪水。
这支充满着苏秦临终前愤怒诅咒的金属射流如同钢钎般飞速插进坦克的顶甲,被击中薄弱部位的敌人坦克悲鸣着炸开。
我再次经历了敌人坦克在攻顶反坦克雷攻击下解体爆炸的壮观场面。
敌人坦克炮塔被陨爆的弹药掀起,在一阵刺目的火光中随着腾腾烟雾被斜斜地抛起来;坦克炮管被爆炸的惯性轰然掀离炮塔,炮塔上的附加设备也极不情愿的纷纷四处飞散。殒爆弹药连带击中了鬼子步兵。那种剧痛下的非人间的号叫,能让没上过战场的人吓得一哆嗦。
从被火光映红的雨幕里,我仿佛看见一场葬礼,这是苏秦给自己准备的,用敌人的坦克做祭礼。
我的喉头有些哽咽。
又一名英勇的战士走了。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同志们会永远长眠在此。
恍惚中看着敌人匆忙撤退远去的炮口闪光,头一沉,我栽倒在泥地上。
不知过多久,我渐渐苏醒了。
好像有人在背着我。
是自己的战士,他摇晃艰难地跋涉着,胶鞋踩在泥水里发出扑哧扑哧的闷响。我的自动步枪被他斜挎在身上,枪托随着身体的晃动不时地碰在我的头上。
还活着!
我感到了左手的疼痛,小臂好像已被打断。左腿好一些,大概被敌人弹片拉个口子,没碰到骨头,只是发胀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