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岂余心之可惩(第4/5页)
至于丁冲,为防山间野兽啃食,只能和昨日的其他死尸一个待遇——连同杂物一起火化。
然而事情一波三折,当天子一行人横穿商洛大道,于当日傍晚来到约定好的登船之地后,却发现此处连个鬼影都没有!问渡口附近居民,才知道的确有多艘船只于中午左近到达,可稍等片刻后又回下游去了。
不得已,京泽再去辛苦联络,才知道韩暹心腹生怕暴露,看到这处渡口颇有人烟,便主动往下而去,要天子一行人从下游野地登船。
众人无奈,只能连夜从小路辛苦赶车往下游东面而去。
行到半夜,果然见到了船只,然而却又无接应之人——韩暹生怕暴露,干脆让人把船停在野滩,然后立即回去了!
更要命的是,几艘船只无人看管,又被丹水往东冲着漂移了上百步!而彼处两岸几乎等同于悬崖,根本无法从容登船!
“河水虽未结冰,但只是因为水流湍急之故,本身极冷,决不可轻易下水,否则说不定便要送命!”杨琦不顾年事已高,亲自往滩上试探,却又连连摇头。“更不要说天色如此之黑,至尊更不可轻易涉险!”
众人无话可说,却又愈发绝望。
几名女眷干脆哭出了声来,只是被杨琦喝止了而已。
“那艘船如何?”绝望之中,京泽举着火把仔细观察,却猛地看到一处机会。“似乎可以从上方悬崖悬绳索下船,然后等船上有人,便可轻易将至尊用丝绢缚着放下了。”
众人闻言纷纷去看,却又做出了此行中他们最常做的姿态——所谓一时沉默无言。
没办法,这种一种绝境中的典型无奈表现。
首先,京泽说的是对的,那艘船被阻在岸边,正对上方凸出的悬崖,看距离应该只有三五丈的高度,确实可以这么操作。但是,这艘船附近只有一艘船挨着,又远远在下游,跟别的船只相隔太远。
黑灯瞎火,又是近乎于逃亡,又无人通水性,一旦入此船,地势狭窄,也不好冒险回头取其他船只,届时便只好寥寥两舟单走……这么多人,恐怕是走不全的。
到时候,谁走谁不走呢?东西要带多少呢?
理论上自然是天子、两位美人和大臣以及大臣家眷们上船,并只送上些许宫廷重宝,然后奴仆们和甲士们留下,这样的话,便是后者分些财货,从容一哄而散,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两艘船到底能装多少人,而且此行事关重大,人手能带一个是一个才对,同时那么多宫廷重宝,扔下哪个都可惜。
于是乎,沉默之后便是一番争论。
而争来争去,却还是要让天子和大臣们尽量上船,再留妥善之人断后,以图从陆路押送物资和剩余人员出武关。然而,关于谁来冒险断后就又要再讨论了。
“臣来断后!”争辩之中,还裹着一只胳膊的京泽忽然扬声相对天子。“甲士沉重,本就难下船中,我带本部甲士在岸上断后,然后携带其余人等与车辆从大路而走,到南阳与至尊汇合。”
众人刚要感慨京泽的忠心,便是天子经过这一段时日后也对京泽愈发信任,所以也准备出言勉励一番。
但就在这时,侍中杨琦却又忽然出声:“至尊,臣有一言!”
被瞒住刘虞死讯的天子自然肃容以对:“侍中请讲。”
“天下事以人为本,余者不足虑!而人与人之间又有不同,如陛下身涉天下大局,自然贵重至极,凡事为先,所以臣以为……船只当以天子、两位美人、诸大臣为先,而乱世中兵甲最重,所以又当以甲士蹚其后,至于宫中宝物、大臣女眷、财货之物,就要往后排了!”杨琦昂然出声。“故此,当以虎贲中郎将先行下船,然后接应天子、两位美人、诸位大臣,再以甲士脱甲分而悬下,然后即刻出行……臣愿与臣弟杨众为其后,押送女眷财货从陆路出武关!”
天子闻言一时茫然,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而京泽和杨彪则齐齐欲言,俨然是不同意。
“不要说了!”杨琦见状直接拔出腰中剑来,厉声作色。“此时是争辩的时候吗?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此处我最年长,今日独断一回,就由我来断后,虎贲中郎将先行。但有它言者,必然是心怀不轨之辈!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