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解决“三农”问题 朱元璋的规矩有点多(第3/11页)
至此,登基大典全部结束。(以上参见《明太祖实录》卷二十九)
此后,朱元璋以九五之尊,君临天下,凡三十一年。
平心而论,回望洪武这三十一年的岁月,实令人感慨万千。
朱元璋以自己的作为,让一切对他的评论根本无法在好、坏、善、恶这种伦理的层面上进行,也使中国人评价皇帝时惯用的诸如圣君、暴君、明君、昏君之类概念基本失去效用。原因在于,作为一位皇帝,此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过于复杂。
有一种理论认为,评价政治与历史人物时,不能用善恶的标准,而必须用历史的标准。所谓历史的标准,就是说只看此人是否推动了历史的进步,其他均可不论,或顶多是次要因素。这种理论显然为政治人物为非作歹、不择手段提供了强大的理论依据和心理支持。幸亏此种理论不是出现在中国古代,否则,中国人所遭遇的苦难,大约会远远不止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那些。
不过,即便以此种理论衡量,我们还是无法截然判定,这位朱皇帝对中国历史究竟是推进了,还是促退了。原因仍然是此人的作为实在过于复杂,且不论依照上述理论能否作出判断和作出的判断是否有意义。
事实上,不管这位皇帝如何复杂,如果我们不是从理论和概念层面出发,而是将他作为一个人来打量,从人的层面来开始工作的话,或许我们的讨论反倒会更加接近事实。或者换句话说,这样做的结果,至少不会更加远离事实。
我们知道,朱元璋是农民出身,有过多年在社会最底层游走流浪的痛苦经历,历经十六年时间,他在血肉横飞之中,踏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了皇帝至高无上的龙椅。这样的经历与位势落差,必定会投射到他的内心世界包括潜意识之中,这应该是我们理解这位大明帝国开国皇帝的行为、帝国各种制度建设和施政举措的重要参照。
我们知道,朱元璋在争夺天下时,有一个相当突出的特点,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能够像一块特大号海绵,源源不断地从周围将有益的东西吸附到自己这里来。从李善长、刘伯温、宋濂、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到那位来去飘忽的老儒朱升、名士叶兑、徽州硕儒唐仲实等,无一不是当时具有一流见识的人物。在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时代,此种人物均属珍稀资源——朱元璋成功地占有了这些资源。他们无不在日常事务或者关键时刻、关键问题上贡献着自己的学识和智慧,从而营养了朱元璋。
比较起来,当时的割据群雄甚至包括元帝国政府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此方面比朱元璋做得更好。
揆诸历史,中国人所特别津津乐道的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常常就是以此为开端的。这种情形的确如滚雪球一样,能够带来众望所归、百川归海般的效应。其结果,一般会令那些自视过高、刚愎自用的顾盼自雄者很快被淘汰出局。
中国人习惯上把这种情形称之为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或者从善如流等等。是否具备此种德行,常常被知识分子们作为衡量“主上”是否有道、能否成气候、是不是一位具有识人巨眼之命世英主的重要标准。在赞美帝王的煌煌业绩与品德时,臣子们也时常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君主具有尧舜般的美好品德,哪怕实际情况远非如此。因此到后来,上述词汇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演变为拍马屁时的专用语,在相当长的世代里,被士大夫们以极高的频率使用着。
一个很难改变从而令人不解的事实是,我国的创业者们在理论上大多会认为应该这样做,但实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却少之又少。于是形成了另外一个可能相关的情形,能够做到这一点本身,就是一种相当难得的素质。上天不会让太多的人具备此种素质,否则,岂不要天下大乱?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实际上是一个卓有成效的学习过程。
到大明帝国建立起来以后,浸润于各类学者文人中的朱元璋,可以相当娴熟自如地引经据典,探讨历朝历代治乱、得失之道。而且到后来,他已经能够写作对仗工稳的骈体文,撰写的一些诗词辞赋也算得上中规中矩有模有样,可以炫耀于人了。譬如,封徐达为信国公的诰文就是他亲笔写制的,称“从予起兵于濠上,先存捧日之心;来兹定鼎于江南,遂作擎天之柱”,“太公韬略,当宏一统之规;邓禹功名,特立诸侯之上”(《廿四史札记》卷32,明祖文义,引《稗史汇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