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8页)

可是,直到现在,虽然顾问处反复研究,并且专门审讯成岗,还是没有找出一点线案。连杨虎城将军被囚在白公馆的消息,也没有查明是如何泄漏的。这件事一直闹到奉化,连徐鹏飞也受了申斥。最后,才由蒋介石下了手令,把杨虎城等人秘密押去贵州拘禁。

事情像猜不透的谜那样费解!和谈期间,邮检组查获从重庆寄到香港的全部中美合作所政治犯的名单,显然是地下党想用披露名单的办法来揭发释放政治犯的虚假,这名单确定是从集中营里带出去的,但是名单又是怎样带出去的呢?郑克昌曾利用这线索去接近刘思扬,却没有得到什么材料。

这时,娇艳的太太悄悄推门进来了。

“你又坐在这里,尽是烟!快去打牌,我刚才和了副满贯。”

陆清摇摇头:“我不想打牌。”歇了一下,他又补上一句:“

你快去陪客嘛。“

陆清的思绪被打断了,但他没有理睬太太的邀请。他还要独自想想。

字纸篓里,一片废纸吸引了他的视线。薄薄的白纸上写着的“报告”两个端正的字迹,勾起了他的另一番思绪。几天前,他到太太的姐夫特区副区长沈养斋那里,打探过风声。

沈养斋的口太紧了,什么消息也没有透露。他只看到,副区长桌上乱抛着一堆文件,乱七八糟的,都是请调港、台工作的报告。还有份文件,露了一个角,上面写着令人不安的“潜伏”“游击”的字样。

中美所有不少人打报告,请长假,他是知道的。但那都是些不识时务,不懂得“团体”

①纪律的糊涂虫,连戴笠对军统人员的训诫:“活着进来,死了出去!”都忘掉了的家伙,活该不得好死!

①指军统特务组织。

不过,请调工作的报告,只要理由充分,大概不至于沾上“动摇分子”的危险。副区长让他看这些报告,也许正暗示着什么……

可是,他早先写的请调台湾的报告,一直没有批下来,沈养斋大概也没有帮他说话。应该再写个报告,或者直接请求局本部选派他赴美深造。

最好直接给梅乐斯先生写封信,不过,这样作也许太过分了一些,谁知道这个美国佬肯不肯给他帮忙?

他不能不作最不幸的打算,万一别人都到台湾,真要他留在大陆上,他总不该白白地走上死路一条。想到这里,他不能不感到恐惧和绝望。双手沾满了血,他对共产党从来没有好感,更不想脱离“团体”,可是,蝼蚁尚且贪生,如果能够知道共产党对待特务分子的详细政策也好。古语说,狡兔三窟,能多留条后路,也不无好处。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息烽的时候,和共产党员相当接近,找他谈谈,比找共产党员方便得多。

不!千万不能冒昧从事。还要仔细想想才好。其实,只要上司们批准他将来到台湾去,他就完全放心了;甚至可以眼皮也不眨一下,就把全部政治犯处决。那里会像目前这样疑虑不安呢!

但是害怕留在大陆上的念头是顽固的,多一条后路,似乎总要安全一点,这念头一出现,就不可压制,强烈地缠绕着他的思绪,怎么也摆脱不开。

陆清从公馆里独自溜了出来,走过客厅时,还听见里面正在兴高采烈地搓牌。他不愿去惊动太太和客人,悄悄地驾驶着三轮摩托车,径直向白公馆驶去。

十多分钟以后,他到了办公室门口,开了门,跨了进去。

办公室里一片混浊的霉味,桌上蒙满了尘土。他伸手拂拭了一下灰尘,突然瞥见桌上的台历正翻在一个触目惊心的日期上——4月21日,人民解放军横渡长江的日子。陆清这才记起,从那时以来,他在办公室里再也坐不住了!他赶快把台历翻过,才按按铃,叫来了一个特务。

“请黄先生来……”

忽然,他觉得不妥,这样做未免过于冒险。他慌忙推开窗户换了口气,回头又去按铃,按铃。可是晚了,那特务已走远了。

陆清念头又一转,立刻出现了狡诈的主意。借此散布一点空气,对政治犯施展一点笼络手段,未始不是一着好棋。他这个特工老手,来这么一套,是完全可以的。既探听情况,又迷惑对方,这才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