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保皇会与港澳(第2/45页)
康有为到澳门的次数相对较少,关系却更深。1896年11月,康有为由香港至澳门,与何廷光合议集股创办《广时务报》(后正式定名为《知新报》),成为继《时务报》之后维新派的又一重要宣传阵地。何原名连旺,“广东顺德人,其隶西洋籍之名曰廷光,赏有宝星,赐有荣衔,西洋人多以亚旺呼之,应于广众,情态甚谨。其捐候选道员之名曰仲殷,字穗田,父曰老桂,咸丰初元,来从海上,因得起家。其后承充围[闱]姓番摊各饷,积财产至百万。次子即连旺”[7]。
何廷光继承其父的赌业,是澳门富贵成闱姓厂的后台老板,在澳门闱姓生意中占有不少股份,曾与葡人飞南第(Francixcon Fernandes)、刘学询、卢九等人协议瓜分市场份额,并开设粤和昌缫丝厂。[8]孙中山在澳门行医时,何为其“最得力之好友”,时时相助。
何廷光思想较新,“尤热心爱国,惟不赞成激烈之主张”。据说他是康门师徒在澳门的“唯一东道主”,不仅慷慨好义,力任报事,出任《知新报》总理,使得康门得一重要据点,康广仁(幼博)、徐勤(君勉)、麦孟华(孺博)、刘桢麟、何树龄(易一)、韩文举(树园)、王觉任(镜如)、陈继俨、欧榘甲(云樵)、梁铁君等人群集其地,陈荣衮(子褒)、康圉子、张寿波(玉涛)等则各倡办学校,以谋独占该地之教育权,均大得其助。[9]
其时维新各派均看重澳门与何廷光,梁启超自称“以澳门为可用之地,何穗田为可用之人,故必思多方以翼赞之”[10];邹代钧则函告汪康年:“卓如在澳门大有阴谋。何穗田,虬髯之流亚也,可佩可佩。澳门一隅,不特为秦人之桃园、管宁之辽东,并可为海外之扶余,不可失也。君等如有意于澳门,幸为我留一席,愿策杖从游也。”[11]
1897年,何廷光响应康有为开巴西以存吾种的计划,“擘画甚详,任雇船招工之事”,不果。戊戌变法期间,康有为奏请各省开商务局,广东由七十二行举何廷光为总办,而潘衍桐等欲攘局事,恰好岑春煊在康有为的举荐下放广东布政使,康乃以何廷光之事托之。政变发生后,康有为曾托何廷光等人营救其家属。[12]康有为到港,除何东给与援助外,何廷光也慷慨解囊,“港澳赁屋、薪水皆何穗田供给,周入隐微”。康有为感慨道:“二何君今之侠士,义高海内,何可复得哉!”[13]
令康有为感动的,绝不仅仅是经济援助,港澳二何的侠义,更表现于政治上的无畏。康广仁被害,康有为托李提摩太代收遗骨,“寄交渣甸怡和行轮船,交香港(用西文信)渣甸行买办何东转寄便可得收。……再若运骨而归,寄港船票,不用写明何人收,但求将该票夹入西字信,一面直寄港,到港时,何东自然与弟料理妥当也”[14]。居港期间,康有为赠语何东:
中国以守旧不变法之故,遂至危削,民几几不保,耗矣哀哉!仆频上书请变法,遭遇圣主,洞达万国,审通时变,大举新法,一扫两千年之积弊。伪临朝那拉氏,养私守旧,淫乱怙权,乃敢幽废圣上,天地反覆。仆毗佐维新,密受衣带,大为所忌,诬加逮捕。英国仗义保护,得还港中。何君晓生,夙怀慷慨。忧愤国事,畴昔抵掌,叹为寡俦,闻吾之难,慨然自任,遣陈君欣荣,以救吾家,先下吾舰,以接吾馆。以全家累君,为吾安族姻,为吾谋旅斧。君与夫人才识绝人,既忠且周,过于吾之自谋,迁来如归,忘其旅亡。呜呼!患难之际,至亲密友,亦多有远避却顾者,君乃独仗义相济恤,濡沫有如骨肉,其远怀旷识,古之义士如种成舍宅,鲁肃指囷,何以加兹。吾奉密诏,奔走海外,乞师求救,君高才远虑,为吾筹画,周切深至,岂惟救吾身,实以救中国也。[15]
何东则秉其意公开为维新派的行为辩护。其时有自称“当世求真士”者致函香港各报,诋诽康有为,何东特致函香港《每日报》予以辩驳,他称赞康有为求维新,于中国国运攸关,而“当世求真士”反议论其为人,品格低下。“夫康之败,不为可耻,诚为可惜,欲变中国之旧法而未能,欲维新中国之政府而未可”。中国因为守旧,大败于日本,割让旅顺、胶州、广州湾,若非各国互相猜忌,中国肥美之地,早已尽由守旧者租与外国。只有认真自强,才能除去战败之羞。维新各政,均于中国有益,守旧党从此不能舞弊自肥,所以竭力阻挠。[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