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酷吏:一场与人性赛跑的游戏(第4/7页)
出身于赌徒之家的来俊臣富于冒险精神。垂拱初年,当告密之风刚刚刮起来的时候,他便开始了告密活动。他告密的地点非常特殊,是在和州的一所监狱里。
来俊臣出狱时,告密之风正从四面八方猛烈地刮着,索元礼、周兴等均因此青云直上。此情此景,对来俊臣是莫大的刺激。
来俊臣的升官图在洛阳百姓看来几乎是天方夜谭。人们听说来俊臣是个犯有抢劫罪的死囚犯,当武则天下旨奖励天下告密者的消息传至牢狱时,来俊臣手撼铁窗狂呼了一个昼夜,我要申冤,我要告密。
来俊臣这么一闹,和州监狱的狱吏们慑于太后诏旨的威严,不知如何处置疯狂的来俊臣。事情闹到州刺史东平王李续那里,李续觉得这个死囚犯很可笑。他说:“他要见太后,就让他去见吧,见过了就给我送回和州来,这个疯子再怎么闹都是斩首的下场。”
东平王李续万万没想到来俊臣一去不返,不久押送来俊臣赴洛阳的狱吏回和州通报,来俊臣被太后封了八品官留在司刑寺任职了。李续哑口无言,恍恍惚惚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是来俊臣的死囚身份引起了洛阳宫皇太后的注意。
周兴和来俊臣都算是酷吏中的极品,相由心生,阴鸷之人自然生得一副阴相。周兴长得慈眉善目像个阿婆,而来俊臣则是细皮嫩肉、俊美异常像是一个大姑娘。来俊臣当年犯事,武则天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又巧言善辩,讲述刑狱头头是道。
如果把武则天重用的所有酷吏放在一起举行一场技能大比武,来俊臣是当之无愧的冠军。在索元礼、周兴等人的眼中,酷刑就是简单的暴力行为,是对受刑者的肉体折磨和精神摧残。不过他们的专业水准与来俊臣相比,无论手段还是效果都难以企及。
有人曾经这样评价来俊臣: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坏人,或小说里的恶棍,只要跟来俊臣一比,都会黯然失色。因为任何恶霸如果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多少都能发现恻隐的人性,只有来俊臣,他身上连一丝人性的痕迹都找不到。
一个花样美男,却拥有最毒的蛇蝎心肠。人类真是地球上最为邪恶的动物,动物之间捕杀是为了生存,而人类却用上帝赐予的智慧花样百出地把别人的痛苦加深、延长、定格,来满足意识深处那些阴暗龌龊的畸形心理。
来俊臣与索元礼等人专门打造了一个不同尺寸的大枷,一叫定百脉,二叫喘不得,三叫突地吼,四叫着即承,五叫失魂胆,六叫实同反,七叫反是实,八叫死猪愁,九叫求即死,十叫求破家。
这一整套刑具和刑罚方法非常奏效,往往审讯还没有开始,展示刑具的过程就是摧毁犯人精神意志的过程。囚犯入监,不论贵贱,先把枷锁棍棒陈列在地上,把囚犯召来,告诉他,这些就是我们平时使用的刑具。
犯人一见之下,早已魂飞魄散,个个自诬罪重,只求早死。
来俊臣使酷刑完成了全方位的升级改版,完全超越了纯粹的实用性达到了审美境界。同时来俊臣还将诬告陷害上升到理论的层面。
他的经典著作《罗织经》如此总结道:“致人于死,莫逾构其反也;诱人以服,非刑之无得焉。刑有术,罚尚变,无所不施,人皆授首矣。”也就是说,刑讯是讲究方法的,刑罚需要因人而异,贵在变化,不必动刑而用言语就可以杀人于无形,那才是真正用刑的极致。
在来俊臣的世界里,酷刑的酷并不只体现在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白骨森然,它还是一种最让人感到冷血和绝望的职业。
来俊臣这些酷吏们认为,旁观者对于刑罚的认知,只是停留于引发生理反应和精神恐惧的初级阶段,不同方式的号叫在来俊臣听起来,就像是管弦齐奏;而受刑者绽开的皮肉,因痛苦而扭曲的身体比戏台上女演员的身段更让人着迷。
来俊臣有着强大的想象力,那些奇诡绚烂的创意将酷刑艺术推向了一个高峰。
来俊臣的酷刑艺术来源于生活,又要高于生活。比如说他看到家仆杀鸡,就发明了“凤凰展翅”,就会联想到把受刑者捆缚在一个十字木架上,手脚张开,然后向各个方向来回大幅度拧转木架,随着两根木头之间角度的不断变化,受刑者的身体各部分或被过分拉伸,或被过分挤压,四肢关节或脱臼,或断裂,或挤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