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连横五(第2/2页)

如果不是由于张仪,刚刚起步发展的秦国,就可能把改革初期的成果在与东方三晋的恶战混战中消耗殆尽,就像当初魏文侯的改革成效,被魏惠王与周边赵、韩、齐的一番混战而摧毁得七零八落,失去了战国首强地位。

魏、秦联好,是双赢。魏惠王的决策没有错。

“魏国与秦国连横,双方受益。如果让秦国人从魏国这里借道,向东去打齐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更能保证魏国之平安。您觉得好不好?”张仪这一天兴奋地对魏惠王说。

魏惠王听了张仪的游说,好像有些道理(也确实有道理,当时齐、楚、秦三国列成一个三角,三国都是强国,魏国跟谁亲密都不算错。当时还没到秦国一头沉,大家必须统一抗秦才是硬道理的地步。齐、楚也要抗,否则他们也完全可能吞灭列国而一统),魏惠王同意了张仪的建议,放开关隘,请秦国大兵西来,穿越魏国所在的中原,去远征东方齐国。这是身体力行了连横结秦的大原则。

齐威王看见秦人远道突然来打,派出名将匡章应战。匡章到了前线,不打仗,光和秦军开联欢会,互派使团参观交流。匡章把敢死队员换作秦人徽章,佩戴在胸前,跟着使团混进秦营去卧底。一批又一批地,敢死队钻进秦营,就好像往炮眼里添火药。但是匡章这一狡猾的作法却遭到本国齐人的误解。齐威王在后方则得到报告:“不好啦!匡章唆使军士哗变,纷纷投奔秦营去啦。”

大臣们都沉不住气了,建议制裁匡章,赶紧把匡章从前线撤回来,另换别人。齐威王力排众议,支持匡章,说匡章不会是真投降的。不久,驿站的快车一路送来报捷书信:匡将与他的“哗变”士兵,里应外合,狂杀秦军,秦军溃散而逃啦。齐威王仰天大笑。

“大王何以知道匡章是假投降?”群臣不解地问。

“呵呵,从前,匡章的老爸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被自己的老伴儿得罪了,就把老伴儿杀了。杀了还不解气,把她埋在马棚下边,让她天天闻马粪。寡人听说了这件事,就劝说匡章,把老妈另行埋葬吧,别老闻马粪了。匡章说,‘臣不敢,是老爸要这么埋她的。我不敢改。’‘你老爸不是刚死了吗!’‘虽然老爸已死,也不敢违背他老人家意愿于地下’。匡章不敢欺死去的父亲,我也深知他不会欺寡人。”

齐威王开日月之名,发深渊之虑,把孝道和忠臣的一脉关系理解得很深刻,得到孔子教义的真谛了。但就在这同一年,公元前320年,这位战国第四大鳄鱼齐威王(田因齐),继大鳄鱼赵无恤、魏文侯之后,枕山栖谷,闭上老眼,与世界长辞了。他当年自从听了邹忌的琴声,一改齐国积弱丧兵的长期被动,任用孙膑战胜于桂陵,得志于马陵,崛起为东极强国,诸侯皆入齐朝拜,是齐桓公以来齐国最盛时,临死还把秦人杀得大败。

张仪这边却不舒服了,他主持的“借秦兵以伐齐行动”受到挫折,被齐将匡章打得大丧其兵,张仪很丢面子。“看来秦国并不像传说的那么厉害,那我何必依附秦国呢?”魏惠王作如是想。魏国大将公孙衍闻讯大喜:“张仪不行了。该我合纵派出头了!”于是他四处寻求国际声援,强拉赞助。诸侯都给他撑腰,许诺出兵出钱支持他。魏惠王看见公孙衍这么有国际威望,跟四邻关系之铁,不逊于张仪,如果主政的话,可保安宁。于是,魏惠王下令,免去张仪现任相国职位,提拔大将公孙衍接任相国一职。公孙衍积极准备再次合纵攻秦,唱张仪的对台戏。

在魏国为相长达三年的张仪,由于“驱秦兵借中原魏道攻齐”的战役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使得他推销给魏人的“连横秦人、以制齐楚”的主张被现实粉碎。魏秦连横没有带来预期的巨大利益。战争的结局必定影响政坛的人事变迁。公元前319年,魏惠王决定不再结好秦,于是让张仪办辞职手续。张仪“圆满”结束了其旅魏工作,交回相印,乘专车回国。秦惠文王命他继续担任秦国相邦一职,挂秦国相印。

张仪的“连横秦魏”虽然暂时中断(说暂时中断,是因为魏人很快又回重来找秦国好了,是后话不提——魏国基本上是来回跳,来回变主意),张仪离开魏国了,魏国再次启用公孙衍而改换入合纵阵营,但张仪毕竟为秦国带来三年安定的外部空间以便加速发展内部国力,也客观上为韩、魏送来三年的平静日子。另外,像张仪这样从秦国当官而去魏国作相国,是先秦时代的特殊现象,它代表着两国结好,这种现象屡见不鲜,后来的孟尝君、楼缓都先后在不同国家为相。这不是叛国,也不是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