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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庞涓六(第2/4页)

于是庞涓有两个选择,一是肃清大梁周边残余齐军即可,并不追赶;二是追赶齐军与之决战,彻底催毁齐军主力。也许是由于贪功,也许是执行魏惠王怒而兴兵的意思,庞涓选择了战略进攻。公元前341年的入秋,魏国大兵以魏太子申为上将,庞涓为将,合兵十万,在野山乱滩上飞驰五百里,北上追赶那些先是围攻大梁后又见魏兵回身来救而逃遁的齐军。中原北部的天空一日比一日高举,飞云过天,变态万状,秋天仿佛一只花鹿,踩在士兵们的额头上,活着多么好,世界多么好。

孙膑说:“善战之人因势而利导。三晋之兵向来悍勇,轻视齐人,齐人几十年屡次败北,号为怯懦。我们应该故意示怯,骄傲魏军。”于是他教士兵把营地军灶数量由上一天的十万个,减到次日五万个,继而又减至三万个(准确地说,是供十万人、五万人、三万人吃饭的灶数。不是一人一个灶)。庞涓随后追到,摸着灶台,欣喜若狂:“我固知齐军胆怯,三天之内,士卒逃跑者过半啊。”庞涓斗志昂扬,声势汹涌,要保家卫国,一血前耻,干脆抛弃给养辎重,甩下步兵主力,只利用数量有限的轻装精锐战车兵,一天走两天的路,日夜兼程,誓将乘勇追穷寇!

对于急着送上自己脑袋来的庞涓,孙膑跑到中原往北,进入河北省南端的马陵地区(现在邯郸地区的大名县区)时就收住了脚步,他刨好了坑,准备给庞涓收尸。孙膑命齐军砍割荆棘,在道路两边用蒺藜夹道堆积,成为壁垒。把战车也连贯排列在蒺藜后边,仿佛城墙。战车上排列大盾,充作女墙。又砍倒树木,纵横投置,堵住道路末端,和道路两边的蒺藜、战车以及夹道的丘陵地势一起,做成了一个要命的簸箕。工事都修完了,孙膑命令手持长柄武器的战车兵上车,紧列在女墙后面,短柄武器者在车下机动配置,以阻截逃跑之敌。

接着,齐军做了战争史上空前绝后的一件事,夹道伏下一万只弩机,等待傍晚举火为号,万弩齐发。弩这东西不同于弓,是春秋末期楚国人发明的新式武器。弓的命中率不高,弓一旦上了箭,拉成满月以后,必须立即发射,不管瞄得准与不准——因为你老不发射的话,胳膊就要累酸。但是弓轻便、快速,便于在冲锋中携带。弩却把势能储存起来,拉开的弓弦可以固定在与弓体相交呈十字形的弩柄小钩上,一扣扳机(悬刀),箭才出去,这简直就是古代的步枪。所以人就可以从从容容地瞄准,爱瞄多长时间就瞄多长时间,还有瞄准器(望山)可以帮助,上有刻度,相当于步枪上的标尺准星。所以弩比弓命中的更精确。而且你两只手端持着弩,节省力气,可以瞄得更准。弩的另一个优点是劲道非常大,射程比弓远的多:一般弩是两只胳膊一起上弦(而弓是单臂拉弓),所以可以把弩臂材料的倔强系数设计得更大,更有弹性。弩还有用脚踏腰引来拉开弦装上箭的,叫蹶张弩,劲道更大了,发射距离更远,穿透皮甲木盾小意思(张艺谋的《英雄》里边的秦国兵就是坐在地上,脚蹬手引给弩上箭的,有点像坐着脱裤子)。战国时期的人们挖空心思,甚至给弩装上绞盘,用几十个人合力扭动绞盘,拉弦上剪,射程极远,无坚不摧,简直就是导弹。如果用人扭动绞车吃力的话,可以用老黄牛拉绞盘!

弩机也有缺点,就是上弦比较费力气,上得也慢,在冲锋和突袭敌人时,派不上用场,不如用弓。所以弩主要用于防守,特别是向今天这样的伏击最适合弩了。伏击的时候,最好使用大型床弩,这是战国时期的古代机关枪,能连续发射。如果是一般的单兵轻弩,则采取迭射法:军士排成前后三行,第一行发射时,第二行准备,第三行装箭。第一行发射完毕退至第三行位置装箭,第二、三行递进发射,循环往复。这跟欧洲人排成三排使用火枪循环射击,是一样的啊。

一万只弩分成内外三层,在马陵道两侧上好了弦,象捕耗子器那样架了起来,弓弩手们埋伏在草丛中,排列起三华里长,刚好可以把庞涓的五千轻锐战车纵队夹住,就像石膏板夹住一个受伤的胳膊。孙膑把侦察兵撒到几十里之外打探讯息。他们藏在树上(看得远啊),白天用旗帜向埋伏部队传递信号,晚上则敲鼓指示敌情,鼓声和旗号都有专门规定的含义,就像发电报的电码。这是古代的“声光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