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背叛(第5/8页)
祖珽亦是淡漠:“我眼睛瞎了,也看不到长城。”
斛律琴心回过神来,终忍不住叫道:“你们眼睛瞎了,难道心也瞎了?大齐这些年若无我义父,早已被周国所灭。”
她虽亦不满斛律明月,也在斛律明月的控制下挣扎徘徊,但这刻却只记得义父的好。
没有斛律明月,本就没有她斛律琴心。
无论如何,她都难眼睁睁地看着斛律明月去死。
高纬让人动手就在今晚?他究竟安排了什么陷阱?
祖珽空洞的双眸望向了斛律琴心,突咧嘴笑笑:“你是斛律明月的义女。”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斛律琴心不明所以:“什么?”
“老夫也有义女。”祖珽淡漠道,“她叫蝶舞。”
斛律琴心微震:“蝶舞身死……是……是……”
“是你义父的决定。”祖珽声音中不带半分感情,“他既然出卖了张季龄,就应该知道让蝶舞去张家,本是送死的事情,可他不在乎的。”
斛律琴心浑身发冷,已知道祖珽要说什么,斛律明月为了成事,从不会将感情因素放在前面。
祖珽什么都没说,有些话不说并不代表不想,只要在想,就有感情在内,无法遏制,等到不想说出来的时候,就一定要用行动来解决。
高阿那肱一旁道:“蝶舞出生入死,为将军查明茅山宗的动静,可将军让她去送死,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是……”斛律琴心还想辩解,蓦地觉得浑身无力。
“可是他还在乎你?”高阿那肱冷冷道,“你错了,你也不过是将军的一枚棋子,孤独迷情蛊不但下在蝶舞身上,你身上也有,这本是将军的命令。”
斛律琴心又感觉浑身发冷。
“他让蝶舞去建康,算定了蝶舞会死。蝶舞若死,他就成功了。”
斛律琴心哑声道:“怎么算是成功呢?”
“他成功地在陈叔宝和陈顼的心中,埋下一根刺。张丽华死了,陈叔宝心中却永远都有个张丽华,日后他若攻江南,就可从此入手。”
斛律琴心说不出话来。
她实在没想那么远,但她知道斛律明月能想到。伐南大业若成,在斛律明月心目中,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不但你和蝶舞是他的棋子……”说到这里,高阿那肱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寒风中露出了胸膛。
胸膛上有个伤疤,止在心脏处。
无论谁胸口有这么一个凄厉的伤疤,能活转显然是奇迹,高阿那肱就是这个奇迹。
“本侯也是他的棋子。”
高阿那肱手摸在伤疤上,没有愤怒,只有冷漠:“现在早已风传,他和李八百也有关系。”
斛律琴心向孙思邈望去,她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她当初亲耳听孙思邈和斛律明月谈起过。
孙思邈只是轻叹一口气。
“当初响水集那一箭,应该是李八百所射。”高阿那肱冷淡道,“本侯若非心脏反向,那一箭已要了本侯的命。”
孙思邈一阵心悸,他知道一个愤怒的人并不可怕,愤怒的人,还在寻求问题的解决。
可怕的是冷漠之人所做的决定!
冷漠,因为心灰若死,心灰若死,就没什么不能做。
“可是斛律将军已在改变。”孙思邈并不想放弃,诚挚道,“近日来,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他的改变?我只希望你们还能给他一些时间。”
“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他的改变。”祖珽笑容中带着难言的讥诮。
“但总有别的解决方法。”孙思邈缓缓道,“祖大人本是不世奇才,应该能想到别的方法?”
祖珽又沉默下来,沉默有时候也代表一种坚决。
“别的方法?”高阿那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长街中满是讽刺,“有什么别的方法?二十多年了,孙思邈,二十多年了。”
他霍然一步,从轿子中跨出,立在了孙思邈面前,嗄声道:“孙思邈,我们和你不同。你逍遥自在,可来可走,但我们不能走!”
孙思邈本想说什么,见到他的表情,终于住口。
“我们不能走,就只能一直这么活下去,蝶舞之死和射本侯的那一箭,不过是这二十多年中的一件小事。你和斛律明月相处几天,你比我们了解他?”
孙思邈能反驳,但不想反驳,因为反驳只会加剧愤怒之人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