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10页)
“是!”曾可达大声答道,紧跟着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建丰同志,据我们调查,徐铁英和中央党部就与民调会的贪污案有关。牵涉到他们,查不查?怎么查?”
建丰心里显然早有安排,当即答道:“腐败,首先是党内的腐败。可已经积重难返,戡乱反共时期,牵涉党产暂时只能姑息。但也绝不能让他们扛着党产的招牌,私人贪腐!徐铁英就是这样的人!你代表我敲打他一下,让他明白,立刻停止贪腐,真诚配合我们。倘若再玩弄阴谋,下一个批捕的可能就是他!”
“可达明白!”
这边,谢培东也接完了电话。
他急速地推开办公室门,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方孟韦。
方孟韦警服笔挺,身旁放着一口大皮箱,一口藤编箱,这是要搬出家去!
方孟韦显然是在等着谢培东,跟他交代一句,然后离家。这时望见了姑爹,立刻站了起来。
谢培东瞟了一眼他脚旁的两只箱子,再望他时脸色特别凝重:“上来吧。”转身走进办公室门。
就在办公室门口,谢培东望着方孟韦:“想搬出去?”
方孟韦点了下头。
谢培东:“因为木兰?”
方孟韦沉默了一会儿,这次头点得很轻。
“听着。”谢培东紧盯着他,“你大哥给你爸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接下来还会更大。你不能再给你爸加压。箱子放在家里,立刻开车去小妈家,接上行长到行辕留守处开会。”
方孟韦这才抬起了头:“出什么事了?”
谢培东:“刚才我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南京央行打来的,一个是行辕留守处打来的。美国人突然照会暂停了一亿七千万美元的援助,事情因北平而起,理由是指责政府有人在继续贪污他们的援助。”
方孟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才一个晚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谢培东:“听说是昨晚陈继承抓了抗议民调会的学生,还抓了何校长的助理,就是那个梁经纶。李副总统出面也没有解决问题。事情捅到了美国大使馆。”
方孟韦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梁经纶到底是什么人?!”
谢培东:“不要再纠缠那个梁经纶的事了。我会在家里开导木兰。接到行长时,情绪轻松些。”
“我去了,姑爹。”方孟韦转身走向楼梯,背影是那样孤独。
谢培东站在门口,望着方孟韦走出了客厅的大门。
接着,他的目光转望向二楼那一边女儿的房间。
燕大何宅院内梁经纶住处。
“谢木兰同学的事我们今天不说了,好吗?”这里,梁经纶在深望着不看他的何孝钰。
何孝钰:“方孟敖再问我,我怎么回答?”
“告诉他,梁先生是独身主义。”忍心说出这句话,梁经纶望向了窗外。
何孝钰倏地抬起了眼,她深深地望着梁经纶。
梁经纶的目光又从窗外收了回来,看向望着自己的何孝钰:“陈梦家的那首《一朵野花》还能背吗?”
何孝钰眼眶湿了,她能背,却摇了摇头。
梁经纶:“我背第一段,你接着背第二段。就算陪我吧。”
不再看何孝钰,梁经纶轻轻站了起来,在属于他的那片小小的空间慢慢踱了起来,长衫又能飘拂了,用他那特有的磁性的声调,带着几分江南的口音,吟诵起那首他们都曾经深爱的诗。
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
不想到这小生命,向着太阳发笑,
上帝给他的聪明他自己知道,
他的欢喜,他的诗,在风前轻摇。
何孝钰依然沉默,梁经纶的长衫便依然飘拂。
何孝钰的眼中,那长衫仿佛即刻便将飘拂得无影无踪,她害怕了,轻声开始背诵第二段:
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
他看见春天,看不见自己的渺小,
听惯风的温柔,听惯风的怒号,
就连他自己的梦也容易忘掉。
长衫停止了飘拂,活生生的梁经纶依然站在面前。
“这首诗以后就属于方孟敖了。”梁经纶的声音在何孝钰听来是那样遥远。
“这也是组织的决定吗?”何孝钰倏地站起来。
梁经纶又望向了她,定定地望着她:“不是。是我的建议。”
何孝钰:“什么建议?你可不可以说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