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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玉座珠帘 第十六章(第4/11页)

于是,她在与慈安太后商议以后,第二天召见军机大臣文祥、李棠阶、曹毓瑛,当面把所有的奏折发了下来,同时反复解释,说这一次对恭王的责备,用意是在保全,期望恭王经此一番鞭策,收敛改过,上头的苦心,廷臣应该体谅。如果说真有猜嫌之心,何必把惇王的折子交议,尽可留中不发。

“现在大家都说,恭王虽然咎由自取,到底也还可以用,这跟我们姊妹的想法一样。”慈禧太后说到这里,略停一停,才用很清楚的声音宣示:“恭王仍旧在内廷行走,仍旧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三枢臣屏息听着,以为慈禧太后还有后命,但她未再作声。事情就是这样了!于是文祥才应声:“是。”

“写旨来看吧!”

曹毓瑛早就准备了一篇典矞堂皇的大文章,颂两宫之圣,赞恭王之功,那是假设恭王蒙“加恩赏还一切差使”,雷轰电掣,九天风雨之后,大地清明,日丽风和的境界。此刻完全用不上了。

趁文祥和李棠阶另行回奏其他政务的片刻,他退出养心殿。本想自己动笔,另外拟个旨稿,但意兴阑珊,思路窘涩,只好去找借南书房待命的军机章京执笔。

南书房密迩养心殿,文学侍从之臣,集中于此,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这一天特别热闹,在内廷当差的都借故来探听恭王的消息,一见曹毓瑛出现,都要听他说些什么。而他什么也不肯说,只向军机章京方鼎锐招招手,把他喊到一边,密密述旨,然后自己写了一通短简,封固严密,派人专送到恭王府。

到了日中,明发上谕已送内阁,这一下消息很快地传布了开去。同情恭王的人,自然大失所望,而外人也觉得诧异,不想恭王复用的结果是如此!而“内廷行走”,实在又算不上是一个差使,真正的差使只是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而已。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皇恩浩荡,照例该到恭王府去道贺。恭王心情恶劣,几乎一概挡驾,依然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在鉴园见着他。

这极少数的人,包括了他的一兄一弟。惇王这天显得很象个做哥哥的样子,安慰他说:“老六!你别难过,一步一步来。军机上少不了你,过些日子上头就知道了。”

“我难过什么?”恭王故作豁达,“总算还教我管洋务。未到‘不才明主弃’那个地步。”

醇王则是对倭仁深表不满,尤其因为倭仁在内阁会议中,居然倡言醇王的奏折,可以不议,觉得形同藐视,有伤自尊。便告诉曹毓瑛,说方鼎锐替他拟了一个参劾倭仁未将朱谕明白宣示的奏稿,决意递了上去。

文祥一向周密而持重,眼前他又代替恭王成了军机的领袖,责任特重,更需力求稳定,所以对于那些爱耍大爷脾气的王公,有些喜欢鼓动风潮的言官,多方疏导,希望把局面冷下来。同时他也跟恭王作了好几次面对面的促膝密谈,在整个政潮中,他虽是局中人之一,却能站在局外冷眼旁观。他为恭王指出,有些人的目标是在曾国藩,幸而不曾牵连,无碍军务,为不幸中的大幸。

其次,薛焕、刘蓉一案还未了,倭仁另有一折请旨,所谓“行贿夤缘”一节应否查办?慈禧太后已面谕军机,命薛焕、刘蓉明白回奏。颇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如果处理不善,引出意外风波,会兴大狱,那就大糟而特糟了。

因此,他劝恭王忍耐,先等薛、刘一案料理清楚,然后再想办法,复回军机。此时务宜韬光养晦,千万不要节外生枝。恭王自然能够领略他的深意,听从劝告。但这一次打击在他认为是颜面扫地,再也无法弥补的事,所以心情抑郁,不断摇头叹息,任凭文祥百般慰劝,也难把他的兴致鼓舞起来。

倒是醇王十分起劲,递了那个折子,一看三天还没有下文,叫他的妻子进宫去打听消息。七福晋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进宫请安,正好慈安太后也在,谈了些闲话,她忽然冒冒失失的问道:“弈譞有个折子,两位太后不知看了没有?”

慈禧太后听这一问,脸色便不好看,慈安太后大为诧异,看着她问道:“老七又有什么折子?”

“胡扯!”

听得这一声斥责,七福晋一惊,心里懊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开口。此刻只好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