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二部 玉座珠帘 第十四章(第3/20页)

可想而知的,从两宫太后到军机处,没有一个人会准他的要求,责问他道:“若以军务、地方,必须联为一气,方能剿贼,如官文、曾国藩等,以统帅而兼封圻,则僧格林沁之在豫省,未闻必以抚臣帮办。豫省官吏,尤称疲玩;僧格林沁督军,所向有功,则又何说?”从而很干脆地答复他:“所请断不准行。”不但不准,而且督催驰援同州、朝邑的语气也更严厉了!

除此以外,督催赴援的话也颇见声色了,先是议驳:“胜保督兵日久,平时自诩方略,所谓‘通盘筹划,洞悉贼情’者安在?”继而诘责:“倘或有失,该大臣自问,当得何罪?并何颜面以对天下!”终于提出警告:“该大臣务即力图补救,毋再玩忽!谓朝廷宽典之可幸邀也。”军机章京拟旨,虽然下笔如飞,但片言只字,皆有分寸,再经过军机大臣的推敲,上呈御览。经过这三道手续发出来的谕旨,在意旨的表达上,几乎不可能发生错误。胜保也是深通翰墨的人,看到最后那一段话,不但暗示将要交部议处,而且处分拟呈之后,不可能邀得宽免。所以他心里虽愤不可遏,却也不免着急,真的不能“再玩忽”,得要“力图补救”了。

“好吧!”他对他的幕僚说,“看我‘补救’!补救好了,再跟他们算帐。”

但是,他要补救却甚难。驭下无恩,士卒不肯用命,滥作威福,同官不愿支持,这才真的到了呼应不灵的窘境。最苦恼的是他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连“子弟兵”都没有。事急无奈,想起一着棋:在安徽的苗沛霖。

苗沛霖的包藏祸心,中外大僚,无不深知,他以办团练保地方起家,但劫持巡抚,通洪军、通捻军,反迹早露,只以用“英王”陈玉成结交了胜保,胜保为他“乞恩免罪”,勉强就抚。当政的大臣,因为江南军务吃紧,而河南的捻军、陕西的回乱,在在需要剿治,所以虽有袁甲三等人,对苗沛霖力主痛剿,仍不得不加姑息,可是防范得极严。那知胜保计无所出,派了个提督,拿了用督办陕西军务钦差大臣关防所发的护照,调苗沛霖所部到陕西助剿。

消息一传,安徽、江苏、山东、河南各地负有治安责任的地方官和带兵官,无不大起恐慌,飞章告警。因为苗沛霖正苦监视太严,动弹不得,经胜保檄调到陕,恰好给了他一个窜扰的机会。于是军机处搞得手忙脚乱,用六百里加紧的廷寄,“严饬胜保速行阻止”,同时分别命令僧格林沁及有关各省的大员,阻拦苗沛霖,“妥为开导,刚柔互用。如不听阻止,即着分拨兵勇,并力兜剿,毋许一人一骑,闹入境内。”

这还不算,还把苗沛霖的一个“克星”找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湘军罗泽南的旧部李续宜,一向在皖北打仗,地形极熟,苗沛霖对他相当忌惮。后来调到湖北,当胡林翼病重时,专折保荐他接任,不久,由湖北调为安徽巡抚,用意就在责成他专门对付苗沛霖。到任不久,丁忧奏请开缺,朝中不肯放他,只准假百日,尚未期满。现在因为胜保的荒唐,怕苗沛霖蠢动,所以特旨催促,“克日启程赴皖任事,断不可拘泥假期未满,稍涉迟延,致皖省大局,或有变迁贻误。”

为了胜保的轻举妄动,惹起了极大的麻烦,朝中大臣,各省大吏,无不对他深恨痛绝,“皆曰可杀!”

于是各处弹劾密告胜保的章奏文书,又如雪片飞到。恭王派了专人处理,把那些文件分别处理,虽有少数夸大其词,意在报复的,但大致都可信其实在,因为一项劣迹,常有几个人指出,经过仔细比对,逐条开列,总计有十来款之多。

为了整饬纪律,军机大臣没有一个不主张严办的。第一步当然是查明实在情形,可是怕打草惊蛇,胜保得知其事,激出变故,而且正派他负责剿平回匪,也不能打击他的威信,这样就不便公然遣派大臣查办。

会商的结果,采纳了文祥的主意,向僧格林沁查问,奏准两宫太后,随即下了一道密谕:

“前有人奏:胜保去春督师京东,以至入皖,入陕,所过州县,非索馈千金或数千金,不能出境,稍有羁留,官民尤困。随营之妓甚多,供亿之资不少。又有人奏:胜保上年督兵直隶,路过衡水,悦民间女子,招至营中阅看。又纵容委员,滥卖‘功牌’,至今直省拿获马贼,多带有胜保营中蓝翎或花翎,以及顶戴执照。又有人奏:胜保以一寒士,自带兵以来,家资骤富,姬妾众多,揆厥由来,总由滥保人员,以取贿赂;虚报名额,以冒口粮;勒派捐税,以充私囊。本年督兵赴皖,挈带眷属,熄赫道路;其拔营赴陕,同行女眷大轿有数十乘,闻“四眼狗”陈玉成家眷,亦为胜保所有,随从车辆,不知多少?各州县不胜苦累等语。以上胜保贪渔欺罔各劣款,系近日节次有人参奏,情节大同小异,似非虚罔。僧格林沁久驻河南、安徽交界处,见闻自必较确,着即按照所参各款,据实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