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角逐金牌(第4/7页)

布伦戴奇持续不断地购买亚洲艺术。“布伦戴奇一举成名天下知,有赖于他一系列获得意外成功的伟大行动。”勒费布尔·德阿尔让斯写道,“其中之一,是他构建了无与伦比的中国古代青铜器收藏。中国青铜器的结构强度、复杂精美的纹饰以及高超的制作工艺,对他产生了特别的吸引力。”这样的论述似乎言之有理。但是,中国青铜器之所以吸引布伦戴奇,还有另外一个看似可信的原因。布伦戴奇要在家里装满中国艺术品,从而步入一个与美国截然不同的王国。中国的传统和审美,与布伦戴奇生活的世界风马牛不相及。中国的风景奇妙无比,居住着圣贤先哲,心静似水的文人骚客,及其恭敬的女眷:她们身穿丝绸长袍,上面带有表明其身份的标志。中国社会的秩序规范,神圣不可侵犯,就连各阶层人士如何得体打招呼,都有严格的表现形式。

上述一切纯属推测。在解释自己热爱东方艺术的原因时,布伦戴奇并未超越那些惯常的陈词滥调。“收藏不是一种业余爱好,而是一种疾病。”他喜欢对朋友们讲,“从购买第一件藏品时起,我已经破了产。”英国作家伊夫林·沃对此表达的异议值得称赞:“仅在一定程度上如此。”布伦戴奇对亚洲艺术有鉴赏力,也有自己“高质量,低价格”的购买标准,并很快因此闻名遐迩。同样可以理解的是,如果布伦戴奇对任何东西价值的看法有了改变,他可以退货。因奥林匹克公务出差时,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与学者和古董商交朋友。此时,他的官方身份只能变成一种劣势。在国外时,他会寻求东道主官员的建议,询问哪里可以购买物美价廉的文物。而那些东道主国家,则总是迫不及待地取悦那位奥委会主席,常常像对待教父一样,给他“一个难以拒绝的报价”。

布伦戴奇一定知道,自己的双重身份会引发混乱,却从未予以承认。1960年,罗伯特·卓别伦记述了一个典型例子:“两年前,布伦戴奇前往日本参加奥委会会议时,觉得自己有能力将体育和艺术完美结合。对他来说,那体现了真正的奥林匹克精神。事前,他安排了4位日本人到机场接机,其中两人是奥林匹克官员,两人是著名东方艺术专家。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陪同运动员去看他们从未去过的博物馆,陪同艺术专家观看他们从未看过的运动项目。‘那太好玩了。’布伦戴奇说,‘后来,我见到日本天皇时,向他提起我为日本所做的事情,天皇赞成我的做法。’”

无论出国或在美国,布伦戴奇的重要征购,都有赖于博物馆研究员的多方面把关。他们免费或低价为布伦戴奇提供服务,希望未来自己的博物馆能够因此得到奖赏。布伦戴奇的大房子里,塞满了他的收藏品。来访者留意到,他家的浴缸里装满了挂坠,一个著名的商代犀牛尊(小臣艅犀尊,后来成了他藏品的标志),则用一个鞋盒子包装。20世纪40年代,随着他收藏规模的扩大、藏品种类的增多,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的员工和馆长开始琢磨:布伦戴奇膝下无子无女,会如何打算处置自己的珍藏?“我把布伦戴奇弄进了董事会。”时任芝加哥艺术博物馆馆长的丹尼尔·卡顿·里奇回忆道,“布伦戴奇的收藏,可与我们已有的许多藏品相媲美。我登门拜会他,请他将部分藏品捐赠给我馆。但是,他希望我馆为此提供单独展厅。我们将他的想法铭记于心。然而,旧金山也不甘落后。我告诉布伦戴奇,他把藏品放到美国西海岸,会使我馆研究员查尔斯·基利特别沮丧闹心,他一直为布伦戴奇的藏品征集提供建议。”

艺术史学家凯瑟琳·考德维尔在哈佛大学读本科时,上过保罗·萨克斯的博物馆课。此时,她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工作。涉及布伦戴奇藏品去向的风言风语,部分归因于凯瑟琳的一个提议。她发现,布伦戴奇的藏品是一个机会,可以弥补旧金山市博物馆群中一个令人尴尬的藏品欠缺。虽然该市拥有庞大的中国人和日本人社区,还享有“通往东方门户”的美誉,但当地的博物馆一直没有任何有影响力的亚洲艺术品收藏。凯瑟琳认识到,从务实角度讲,除非旧金山湾区知名人士、社会活动积极分子以团体形式提出要求,否则旧金山市政府不会对布伦戴奇的藏品产生任何兴趣。为此,凯瑟琳组建了一个此类团体,拜会了自由共和党人乔治·克里斯托弗,当时,他担任旧金山市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