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腐尸宴(第10/11页)

所以,当庞培把自己打扮成新生代亚历山大时,他其实在盗用君王和奴隶共同拥有的一个梦想。在罗马,只有庞培理解它。作为海盗的征服者,波西德尼乌斯的信徒,他完全清楚,在王权与革命之间,在东方王公的傲慢与受压迫者的怨恨之间,那个梦想是一座桥梁,将它们危险地连在一起。他已经扫除了海盗的威胁,现在,他还准备扫除类似的威胁,无论它们酝酿在东方的什么地方。有一个王国特别值得注意。几十年来,叙利亚一直是无政府状态的发源地,“盛产”启示性的可怕景象(vision)。公元前135年,西西里爆发了第一场大规模的奴隶起义,反抗罗马人的统治。起义奴隶的领袖把他的追随者称为“叙利亚人”,称自己为“安条克乌斯(Antiochus)”,后者是一个有着广泛号召力的称号。叫这个名字的国王们是亚历山大的后继者,曾经统治一个伟大的帝国,最盛时帝国的边界与印度相连。那些辉煌的日子早就过去了,如今,它的存在仰仗共和国的许可,共和国许可则是因为它的虚弱。王朝的版图只剩下叙利亚这个核心地带。公元前83年,即使这个地方也被提格拉涅斯攫取了;只是由于卢库勒斯,它才得以保留下来。卢库勒斯的政策是复活那些看起来不可能复兴的王朝。他找了一位安条克乌斯,重新把他扶上王位。至于庞培,他愿意扭转前任做过的一切,但他不承认新国王,倒不是出于个人恩怨。安条克乌斯既无能又危险。他的王国一片混乱,是社会革命的风暴眼;而他的名字仍蒙着一层光芒,继续勾起人们的反抗欲望。王国是共和国后方的一个脓疮,如果任其发展,它可能会出一个新的提格拉涅斯,一代新的海盗,或一场新的奴隶起义。这是庞培无法容忍的。公元前64年夏,他占领了叙利亚首都安条克(Antioch)。安条克乌斯十三世逃进沙漠,被一个阿拉伯酋长卑鄙地杀掉了。最终,他的王国的幽灵被送进了坟墓。

在王国的废墟上,一个新帝国出现了。不同于元老院传统的孤立主义,庞培选用了新的信条。罗马人的商业利益无论在哪里受到威胁,共和国都会干涉,甚至直接管理那里。曾经,共和国在东方只有一小块立足点,现在成了幅员广阔的行省。它的外面是更广阔的一块新月状土地,上面布满了附属国。它们都很驯顺,定期向罗马交纳贡金。这就是“罗马主导下的世界和平(paxRomana)”的意思。庞培能获得总督职位,靠的是金融游说集团的支持。因此,他不会重复卢库勒斯的错误,去冒犯金融界。然而,尽管他很愿意同它们保持利益一致,他也留意不使自己成为它们的工具。肆无忌惮地剥削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官僚体制也不再是随心所欲、不受约束的了。从长远来看,商业集团早晚会认识到,这样的措施能保证跟从前一样多的利润。毕竟,杀死正下金蛋的鹅不符合任何人的利益。

总督庞培的伟大成就证明,商业上的考虑能够同元老院精英的理想和谐一致。这为罗马的统治树立了一个榜样,以后被效仿了几个世纪;毫不奇怪,这也把庞培送上荣誉和财富的顶峰。那些傀儡王公们不但填满了回罗马的马车,也填满了庞培自己的。公元前64年秋,庞培盯上了新的财源,从安条克南下。第一个目标是发起反抗的犹太王国(kingdomofJudaea)。耶路撒冷陷落了。在殊死抵抗后,圣殿(Temple)也被攻占了。有关犹太人独特的神的说法令他很感兴趣。庞培推开愤怒的祭司们的拦阻,进了圣殿的至圣所。里面是空的,他很是迷惑不解。跟犹太人的神耶和华(Jehovah)相遇,究竟谁更荣耀?庞培觉得不会有什么疑问。他不想进一步激怒犹太人,没有动圣殿的珍宝,还给犹太留下一个由驯服的高级祭司领导的政权。庞培继续向南,准备穿越沙漠,进攻那座红色的城市佩特拉(Petra)。他没能到达那里。中途,他听到一个重大消息,米特拉达特斯死了。老国王从未放弃抵抗,但他的儿子后来也起来反对他,把他困在王宫里。罗马的头号敌人被逼进了死角。他企图服毒自尽,但没有成功。他锻炼过身体对毒药的抵抗力。这世上的东西,有几样他没有抵抗力呢?最终,他让一个忠诚的卫兵用匕首刺死了自己。这个消息让罗马人大肆庆祝了10天。庞培向他兴奋不已的军团宣布了米特拉达特斯的死讯,匆匆赶往本都。米特拉达特斯的儿子把父亲的尸体带到了那里。庞培对检验尸体毫不在意,急于搜寻死者的财物。他发现了一件红色的斗篷,那曾经属于亚历山大。庞培想象着罗马的凯旋式,急忙披在身上试试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