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火烧波斯王的胡子(第8/22页)

伊奥尼亚人胜利的希望逐渐渺茫,几乎到了破灭的地步。波斯人差不多要花上3年的时间来重新修建船只,才能夺回叛乱初期由于舰队被策反而失去的制海权。在这一段时间里,由于阿里斯塔戈拉斯死后,没人能够取代其地位,伊奥尼亚人的战事几乎陷入停顿状态,人们感觉到恐惧和灾难正在逼近。各派领袖开始互相争斗,各个阶层、各个城邦也陷入内讧之中。波斯的金币这个时候发挥了比骑兵更致命的作用。抵抗力量开始分崩离析。伊奥尼亚的舰队此时仍然在米利都沿海岛屿附近严阵以待,超过350艘战舰的舰队虽然令人惧怕,但是年复一年的冬季风暴和夏天的炎热都在不断耗损这些力量;另一方面,绝望的情绪也造成人心浮动,这种气氛逐渐扩散,甚至遥远的雅典人也嗅到了其中的味道。

雅典人一方面认识到伊奥尼亚人任何提供防卫的许诺都无济于事,另一方面也预见到万王之王坚定不移的无情目光很快就会盯上自己的城邦,于是也开始人心惶惶。第一次胜利让民主社会沉醉于自信的热情早已经褪去。伊奥尼亚战败也不算新近遭受的教训了,到现在他们发现自己与埃伊纳(Aegina)这座令人心烦但是强盛的小岛之间无休止的战争中已有10年之久。在雅典人看来,这座小岛只不过是弹丸小国,完全是海盗与乞丐出没的地方,但是它恰好位于萨拉米斯以南15英里萨罗尼湾(Saronicgulf)的中心,扼雅典航道之要冲。雅典在政策上一向以占有土地为要,因为他们生于陆地,不习航海,因此从未考虑过兴办海军。即便目前面临着埃伊纳海盗无休止的骚扰,他们也没做这方面的打算。毕竟,谁会出钱支持这事业呢?显然穷人无能为力,而富人也不这样想,因为他们向来认为自己应该手持长矛和盾牌在陆地上作战,而且总有人在身后支援,为自己提供精良的甲胄。因此海上力量就被忽视了,显然这种结果让重甲步兵阶层免受执桨操舵之劳苦与羞辱,同样也令他们在与埃伊纳的战斗中束手无策。实际上,雅典人这方面的无能令他们不得不无助地看着敌人时不时地将自己的港口付之一炬。法勒隆湾的确过于宽阔而难以防守,但是埃伊纳也从不能在陆地上挑战雅典。对这个民主国家来说,战争变成了对国力的不断损害而不是走投无路的最后威胁,对投票者们来说,有一个问题令他们感到无比困扰。如果不能解决这个海岸旁边弹丸岛国造成的如此细微的麻烦,又何谈对抗超级大国完全有可能发动的狂暴进攻?

随着无敌波斯的战云在伊奥尼亚上空日益浓重,雅典城中也萦绕着来自过去的怪异气氛。公元前496年夏天,人们选举出来的国家领导的名字看起来是在暗示自由体制即将崩溃。希帕科斯(Hipparchus)[2]不仅是著名的佩西斯特拉提达伊大臣的儿子,而且将他的妹妹嫁给了被放逐的僭主希庇亚斯。或许这位理想的候选人,能够通过他的妹夫用对方希望的条款与阿尔塔费尼斯议和,并从中获得伟大的波斯国王对纵火焚毁萨迪斯之罪行的赦免。在这件事情上民主制度立场非常坚定:尽管从伊奥尼亚前线不断传来坏消息,但是希帕科斯在执政期间不得从事任何里通外国的行动。然而屈服的诱惑(议和派更喜欢用现实性这样的词来描述)仍然在暗中破坏人们的意志。关于背叛投敌的谣言在城中四处散布;而且正像100年前一样,各种阴暗的怀疑都同机会主义专家阿克迈翁家族联系起来。虽然克里斯提尼是民主政体的缔造者,但是他的家族毫无疑问有充分的动机出卖它。由于没有证据反对这些质疑,就更加重了民主政体的妄想。伟大的国王肯定已经用金钱收买了雅典中的某些人。如果不是一名阿克迈翁,也一定是别的人。政客们彼此怀疑,对伊奥尼亚传来的各种消息大加演绎,甚至从中牟利。

对于世袭贵族来说,这只不过是个老把戏。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绥靖政策。无论是在伊奥尼亚还是在雅典,贵族一直深受东方趣味的影响。人们认为他们更希望同全能的万王之王达成妥协,而不愿冒险被自己的城邦废黜。新政坛的狂热分子带着这样的看法,见到伊奥尼亚上空笼罩着的战争阴云,愈发地不信任这些旧时代的精英分子并怀疑他们的忠心。人们承认,不能将所有的世袭贵族都看作潜在的通敌者,例如米太亚德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代表,他们从伊奥尼亚人叛乱爆发的初期就成为克索涅索斯最积极的自由斗士。但是他也以僭主的身份统治自己的封地,这对雅典那些神经过敏的民主主义者来说并非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