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与昔一何殊勇怯 第五节(第5/6页)

话未说完,田宗铠已在旁边笑着打断,“就你这许多虚文。这位也是自家们兄弟,守义公之第三子,守东光的仁多观明,如今在云翼军中做参军。”

仁多观明也笑着抱了抱拳,道:“小将久闻刘致果威名,欲思一见而不可得,如今却是遂心如愿了。”

这边刘延庆与刘法都是吃了一惊,便守东光的仁多观明,虽然年方十五,可如今这名字已是天下闻名。二人都听说仁多观明被特旨奖掖,现已是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这乃是他一刀一枪打下的功名,非荫封之辈可比。现今仁多观明是在王厚的帐中做参军,不想却到了云翼军。

刘法此时身份卑微,刘延庆既然不曾介绍他,也不好冒然搭话,只能在旁听着。刘延庆早已经是笑容满面,连连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仁多宣节!”方要再说,田宗铠听他们寒暄客套,已老大不耐烦,在旁说道:“休要宣节来,小将去的,我等皆以兄弟相称不好?”

仁多观明也点头道:“田大哥说得极是。”

刘延庆正愁结交不上,笑道:“两位兄弟说得是。方才田兄弟说是云翼军,前头是姚昭武到了?”

田宗铠笑道:“正是。不过我与三郎,都不是在姚昭武麾下。走,咱们边走边聊。”

众人又上了马,按绺徐行,刘延庆这时候仔细观察,才发现果然二人带的兵,服饰都与云翼军不同。田宗铠笑道:“大营还有些距离,我与三郎是出来打探虏情,在道上遇着你派出的两个禁兵,我们指了道路,让他二人先去营中知会,便来相迎了。三郎已经猜到哥哥的来意了。”

“哦?”刘延庆惊讶的看了一眼仁多观明。

仁多观明笑道:“休听老田胡说八道,我不过是随便揣测,大约是慕容大总管已经到了,遣刘大哥来谋议协同作战之事。”

“原来如此。”刘延庆点点头,这才恍然,这个倒不难想到,“不过方才田兄弟道二位兄弟都不在姚昭武麾下?难道是王太尉亲自来了么?”

“这倒不曾。不过如今不只姚昭武在,还有种昭武的龙卫军。收复深州、武强后,王太尉下令云翼军与龙卫军渡河与韩宝作战,宣台遣了唐康时来并监二军,我二人皆是唐大哥的属下。”田宗铠笑道:“我是从大名府赶回来的,姚太尉离开大名府时,对我说过,拱圣军之辱不可不雪。既是如此,那韩宝在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不在战场上将韩宝打败,愧对拱圣军威名!”

刘延庆听到这话,亦不由热血上涌,慨然道:“他日取下韩宝人头时,定要有我拱圣军的兄弟在场!”

“刘大哥真壮士也!”仁多观明却不知这只是刘延庆一时头脑发热而已,赞道:“二位哥哥之志,很快必能得偿。刘大哥或还不知,何畏之已率军渡河攻乐寿,北伺饶阳。田大哥的令尊阳信侯,亦已受宣台之令出击,攻打牵制辽主与耶律信。若何畏之能夺下饶阳,便是将韩宝与耶律信切割为两部。当初辽军如此布局,大约是想引我军分道追击,其弓马娴熟,颇胜于我,利用河北之地形,诱我追击,其以轻骑穿插分割,我军断难保持各部之联系,辽虏便可将我军各个击破。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此是天亡契丹。韩宝竟然意外被牵制在安平。想来这全是慕容大总管之功。如今辽人倘若抛弃劫掠之辎重,自饶阳渡河,与辽主相会,我军倒也并无良策,待他两军会师,他要想走,我军无力断其后路,是拦不住,亦追不上,顶多获其辎重。可这却是契丹的致命弱点,不到生死关头,他们是绝不会丢弃辎重财货的。河间府辽军控制官道,他们可以精兵断后,辎重先行,到时候尚有一番血战,我军未必便能如意。可是这安平,嘿嘿!”

“北有木刀沟、唐河,东南有滹沱河,我大军与之相持……”刘延庆接道,但他心里面,却并不是这么乐观。要想实现这一切,最起码要先保证慕容谦不被击败。否则,这可能是宋军的又一个伤心地。仁多观明说辽军绝不会轻易抛弃辎重自然不假,可是刘延庆是知道韩宝厉害的,他肯定还另有所恃。或许,他觉得他可以拒宋军于滹沱河之南,争取时间击败慕容谦;或许,他还可以等到冬天——马上就进十月,他们口中的河流,离结冰不远了。到时候,大车都可以在河面行走,这些河流,便已经不再存在。韩宝若是早一步北渡唐河,将宋军引至博野一带交战,他固然能进退更加自如,也使宋军补给线更长,并且完全暴露于辽军轻骑的攻击危险之中。可是,他虽然没能如期完成战略目标,照样也不见得宋军的一切,便变得乐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