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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谁持白羽静风尘 第三节(第4/7页)

“哦?卿是说范纯仁会不愿做参知政事么?”赵顼眼中的讶异之意更浓了。

王珪颇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子明看范纯仁也看得太高了些。世间有几人能面对执政之位而不动心?范纯仁又不是想做隐士的。”石越却只是笑着不说话。赵顼看看王珪,又看了石越半晌,奇道:“这么说来,卿已经知道范纯仁想去益州做观风使?”

这回却轮到石越目瞪口呆了,“范纯仁做益州观风使?”他推测范纯仁未必会愿意进政事堂,其实也殊无把握。毕竟象司马光那样连枢密副使都毫不犹豫推辞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样标榜“君子”的人,也是极少见。更何况六部尚书兼参知政事,在当今的大宋朝算是权高位重,份量实际远重于枢密副使。但石越认定范纯仁入主兰台是司马光的战略部署,轻易不会改变,所以范纯仁未必会愿意急着进入政事堂,哪里想到范纯仁竟然真的拒绝,更加料不到司马光还有这一手。

但范纯仁自荐不到两天的时间,这还是极机密的事情。赵顼却不由疑心范纯仁轻浮起来。他细看石越的神情,却又不似作伪,不由得又放下心来,一面却也忍不住奇怪。因问道:“那子明为何竟会以为范纯仁不欲为执政?”

石越知道这个问题却是想不得,马上小心地回道:“臣其实亦只是猜测。臣在陕西之时,曾与范纯仁共事,知此公颇有乃父遗风,是公而忘私之人。刑狱乃是国之重器,但范纯仁十余年来,未曾断案论刑——臣不敢说范纯仁不能胜负,但万一有伤陛下知人之明,恐亦非范纯仁所愿……”

“原来如此。”赵顼笑道:“子明亦算是知人者。”又道:“不过,朕以为刑部尚书第一要紧的,倒是谨慎公正。至于敕律格式,断案决狱,士大夫岂能尽知?慢慢熟悉便好。范纯仁去益州,原亦是极好的人选。他条陈益州十四事,朕以为颇为他人所不及。只是朕现在少一个刑部尚书——刑狱关系天下苍生,总比益州要紧些。况且以范纯仁去益州,做个巡边观风使,譬如杀鸡用牛刀。这种差遣,令王中正跑一趟便可以。”

皇帝用王中正是用熟了的,熙宁初年,用他总制河东四路军事;王韶开熙河之先,也是令王中正先去观察形势——他回来的报告对皇帝最终下定决心要恢复熙河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其后保马法推行,也是王中正负责监督。这历历事迹,石越自然知之甚详,公平来说,这些履历王中正也是功大过小,皇帝信任他也是有道理的。但王中正与王安石、吕惠卿关系都很好,为人刚愎好财,此人若然派去益州,只怕就是一个将益州逼出农民起义的导火索;更何况石越当年想方设法令他不能参预伐夏之役,使他没立上这个大功,二人之间早已经结下仇怨。于公于私,石越在这件事上都无法沉默。

皇帝的话刚刚说完,他便立时离座跪了下去,顿首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赵顼未料到石越如此激烈地反对,几乎吓了一跳,脸色亦郑重起来。凝神听石越说道:“陛下,臣久抚陕西,颇听到一些传闻。王希烈在河东时,擅作威福,全然不是在京师时谨小慎微之模样,诸将送钱多者,纵然无功升官亦快;不肯送钱者,纵有功亦不得升官,河东诸将怨声载道。甚至折家百余年来,为国之藩篱,久镇河东,竟然也要贿赂一内官以自保!连当年王韶开熙河,臣亦听到传闻,王襄敏为全己志,不得不贿赂王中正,以求其不得从中作梗。此种种劣迹,臣虽未有真凭实据,然陕西、河东,知者甚多。臣非敢以捕风捉影之辞构陷王某,只是今日之益州,是非常之地——陛下,国朝素有‘扬一益二’之俗语,富庶之地,先前又未报有天灾,粮价怎会无故暴涨?臣亦听到风传,渭南兵变,是河北禁军不愿去益州‘送死’所致——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有这种谣言?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为国家计,益州乱不得,臣以为,哪怕最后查明不过是虚惊一场,亦宁可谨慎一点好,总好过事后追悔莫及。是以王希烈这些传闻,若是平时,臣不敢言;然在此非常之时,臣不敢不言。若遣王希烈去,倒不如让范尧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