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兰悲歌 第三十节(第5/7页)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嵬名荣喃喃说道,对着耶寅问道:“你又是何人?”他知道叶悖麻的长子,却不认识他的次子。
“晚辈耶寅,胄甲在身,不能行礼,还望将军见谅。”耶寅并不想杀嵬名荣。
嵬名荣震惊地望着耶寅,“耶寅?你是叶悖麻的儿子?”
“正是,先父与老将军同殿为臣,常称老将军之能。国家不幸,人材凋零,愿老将军莫为无益之事。”
嵬名荣默然良久,忽盯着耶寅,沉声道:“老夫只想知道一件事,禹藏花麻降宋了么?”
“降宋?”耶寅哑然失笑,正色道:“我等此来,正为诛梁氏,清君侧!”
嵬名荣注视耶寅许久,看他不似说谎,不觉松了一口气,他再无所挂,竟笑了起来,淡淡说道:“老夫已无面目见陛下,愿君辈好自为之,辅佐陛下,有朝一日,或能中兴大夏!”说罢,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横剑划过自己的颈部,便见一道鲜血喷出,已是不活。
那些亲兵见嵬名荣自刎而死,尽皆跪倒在嵬名荣身旁,抚尸放声大哭。耶寅正待劝慰,便见刀光闪过,那十余亲兵,竟已全部挥刀自杀,死在嵬名荣尸身之旁。
与此同时。城头。
城头已经燃起烽火,城外已隐隐可以看见禹藏花麻的帅旗,梁乙逋此时终于已经意识到这是又一场有预谋的兵变。那些“败兵”们高喊着“诛梁氏,清君侧”的口号,如同狼群一般冲上城头,许多守城的士兵根本不愿意为梁氏卖命,要么弃刀投降,要么反戈一击,反加入兵变的队伍当中。梁乙逋只能依靠着自己的亲兵与一些亲信的部队,裹胁着秉常,向城下且战且退。
他一面后退,一面望着对面手执铁锏,缓缓逼近的耶亥,只觉得双腿发软。耶亥的勇猛的确让人胆寒,梁府最锋锐的爪牙宁葛,在不过二十回合之内,便已被耶亥打得脑浆迸裂,这满城之中,又有何人是他之敌手?
若非忌惮秉常在梁乙逋的手中,此时梁乙逋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禹藏花麻们再怎么样神机妙算,也料不到这场兵变竟然会是这样发生的。大夏国此时最重要的人物,除了梁太后与梁乙埋,竟然都集中在兴庆府的城墙上。这种运气,还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
忠于梁乙逋的两三百人护卫着他们的主子,缓缓向城下退去。耶亥率着部下步步紧逼,却也不敢过份逼近。兴庆府的城头上,除了盔甲磨擦碰撞的声音之外,便只听到沉重的脚步声。
自兴庆府的城墙上到城脚,那短短的距离,竟似比横跨贺兰山还要困难。当梁乙逋被部下保护着退到城下,终于跨上自己的坐骑之时,他不自觉得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便在这一刻,只听到有人断喝一声:“梁乙逋!”梁乙逋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便见一枝羽箭挟着寒风疾驰而至,他愣得一下,身子一晃,便摔下马去。
“兀卒!”“兀卒!”响彻云霄的呼喊声在兴庆府中响起,兵变的士兵们如同不可遏制的洪水一般,向着那些还在望着梁乙逋的尸体发呆的梁府亲兵冲去,瞬间便将他们完全淹没。
耶寅平静地收起弓箭,远远地朝着秉常跪拜下去,“兀卒,我们赢了!”
日央时分。雪停。国相府。
在围攻国相府差不多两个时辰之久后,耶亥终于率领兵变的士兵们杀进了府中。
“兀卒有令,凡梁府之人,格杀毋论!”耶亥红着双眼颁下这道血淋淋的诏令后,士兵们随即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去哄抢梁府的财物,这是他们应得的犒赏。耶亥不去理会那些士卒,提着双锏,率着自己的亲兵们径直向中厅闯去。
便在他踏入梁府中门的那一刹那,梁府的后花园,冲天的火光,映得雪后的天空惨红惨红的。
耶亥心中一惊,抛开身后的亲兵,快步向着起火的方向奔去。在他踏进后花园的那一瞬间,一种轻蔑、讥讽的情绪顷刻间化成一丝冷笑。他将双锏插入身后,大步向着站在火堆边上的人走去。
打算纵火自焚的梁乙埋,此刻正瘫成一团淤泥般,跪在火边,发了疯似的狂笑。再也没有人想到,这个曾经权倾一时、野心勃勃的西夏国相,竟然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