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兰悲歌 第九节(第5/7页)
甘泉县主薄大人与他的仆人虽然被那年轻儒生讥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是始终不敢闹将起来,将自己的前程丢在这宜君县——石越与刘庠的决心,举国皆知。那仆人嘟囔两句,便被主薄大人喝住,主仆二人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乖乖付钱吃饭去了。
阿卡尔多三人将这一幕闹剧看在眼里,不免都各有感慨。
柴远便叹道:“何日能将这善政推行天下便好。”他有他的算盘,陕西驿政网络支线中几个富庶地区的,大抵都被江南十八家商号联号瓜分,其余的一小部分也有陕西本地富豪民营的,余下的便只是些没什么利润的支线由官府经营——这样的地方,由官府来做,成本并不高,不过是一两个老厢兵,一两辆破旧牛车。但是对于商人来说,却是没什么兴趣的,因为这样的地方,十年可能也挣不出一辆破旧牛车钱来。陕西算是被瓜分干净了,但是在柴远这样的商人看来,真正的商机绝不在陕西。大宋比陕西富庶的地区数不胜数,试想一下,如若能独占两浙路驿政网……种师道仿佛是知道柴远的心思一般,淡淡接道:“柴兄不知杭州蔡元长已经上表请求朝廷许可两浙路效法陕西,行新驿政法么?”
“果真?”柴远这下当真是喜出望外。蔡京是想拍石越马屁,故意呼应石越,还是想真的做点政绩,柴远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结果。“朝廷可许了他?”
“在下亦不晓得。不过是听说而已。”种师道说这些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他是个纯粹的武人,对政治、经商,都有着天生的嫌恶感。虽然他有着世家子弟应有政治敏锐,但是正如他也有着世家子弟应有的礼貌一样,那都不是他的本心。
失望的表情浮上柴远的脸上,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他喝了一盅酒,摇摇头,笑道:“休管那些不着边际的。弟但有一事,想请教种兄。”
种师道不愿意轻易许诺,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柴远也笑了笑,压低声音,问道:“小弟想请教种兄,兄以为朝廷到底会不会墨缞用兵,征伐灵夏?”
种师道似乎怔了一下,立即说道:“朝廷不是还在议论么?”语气还是如平时一样的平淡。
“但凡有大事,朝廷总是要议论不休的。”柴远的话中带着讥讽,“果真要朝廷诸公议论妥当,只怕夏主连儿子都生出来嗣位了。”他说的话未必没有几分道理,“小弟虽不是读书人,但是朝廷那只事,我亦看得清楚。想打的也有,怕打的也用,各自的理由虽多,但归结起来,也就那么几点。想打的,认为机会难得,必能建功;怕打的,担心军费不够,禁军打不过西夏人。”
“那柴兄以为?”种师道反过来问了一句。
“太皇太后刚崩不久,王大将军又突然生病,眼见着不起了。朝廷诸公一时疑心不定,瞻前顾后。但是以弟之浅见,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假设辽主灭了杨遵勖,突然布告天下,要替天下行义,为夏主除奸,出兵灭夏,易如反掌。届时以辽并夏,我大宋要如何自处?眼前夏国是以下犯上,朝廷出兵,是正三纲五常,一介使者至辽,休说契丹无力西顾,但是有力,大义之前,亦只得拱手。否则日后辽主无以服天下者。我军亦不是不能战,石帅主持西事,屡战屡胜,区区一个王韶,何关大局?”
“这么说,西方果然要打仗?”阿卡尔多兴奋的插话问道,“大宋皇帝要出兵替一个国王平定叛乱的臣子?”
“天才晓得。”柴远大大咧咧地笑道,“听说司马君实几次叩得头破血流,谏阻出兵……”
“那朝廷养我们做何用?”一直不愿意多说的种师道忽然语气激烈地说道。
柴远顿时吃了一惊。
“朝廷并非没有能战之兵,禁军整编已完成了八成。不取灵夏,养兵何用?”种师道声音不高,但是却是辞气慷慨,显然对于司马光反对伐夏十分不解,对于种师道在内的大部分北方世家子弟来说,司马光一直是他们所尊敬的人。
“禁军整编已完成了八成?”柴远却愣住了,《新义报》去年底曾经报道过禁军整编的事情,当时报上说对辽部署的禁军整编顺利,但是对西夏部署的禁军整编却因为战争而进展缓慢。显然,《新义报》没有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