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兰悲歌 第八节(第2/7页)

“空降间谍不行,在当地招募间谍也很困难……那一定是另有捷径?”

“县君果然聪明过人。”石越抚掌笑道,“要在西夏境内寻觅效忠朝廷的适当人选,无论是自愿还是用手段迫使其就范,都是耗时耗力的事情。但是朝廷与西夏战争不断,却又等不到职方馆慢慢建成间谍网的那一天……”石学士的话中,暗示了许多东西,“所以不得不走一点捷径。”

捷径是什么,石越没有直说。但是石越是信任自己的。所以,从后面的谈话中,她几乎已经知道司马梦求走了一条什么样的捷径。司马梦求用名位、交情、金钱种种手段,大规模的拉拢、收买了许许多多西夏境内的草莽之雄、绿林好汉,从而构成了陕西房独特的间谍网络。史十三是其实最重要的一个人,所以,司马梦求不惜付之以陕西房知事的要职,以示信任。但是她却知道,实际上,司马梦求并不曾真正信任过史十三,无论是石越所谓的“空降间谍”,还是职方馆按部就班在西夏当地发展的间谍,绝大部分,都不受这个“陕西房知事”的节制。

这些人真正的上司,是那个智缘大师。

在职方馆的眼中,象史十三这样的人物,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向大宋效忠,帮助职方馆在西夏从事间谍活动,并且成效显著,但是这些人都自成势力,同样也是难以控制的危险人物。职方馆忙于利用他们得到急需的更全面的西夏情报,也急切的需要利用他们为宋夏之后的战争作准备,却没有时间与精力来融化他们。因此他们始终是被猜忌的对象。

尽管这一切做得几乎不动声色,一般人无法觉察。但是她的使命,却让她对这些内幕知道得非常清楚。

她之所以被“空降”到兴庆府,原因就是因为石越相信她对付得了史十三。

“职方馆效忠的对象,只应当是大宋。除此以外,对任何人、任何理念的效忠,都是多余的,有害的。”这是石越对她说过的话,“任何人”,不包括皇帝,也不包括石越本人么?真是惊世骇俗的话。当时她并没有多想这句话的含义,只觉得石越对自己说出这样“无父无君”的话来,不是太不谨慎,就是过于信任。

栎阳县君并不知道当时的士大夫说过更多的远比石越的话还要“无父无君”的话,她只知道,石越绝非是一个不谨慎的人。所以,当时她在意的只是那份信任。

不过,此时她又多明白了这句话的一层意思。

史十三这样的人,效忠的对象,绝不是大宋。所以,她有必要纠正他那些“多余的”、“有害的”想法。

虽然这整座宅子里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都只奉史十三的号令。史十三只要抬抬手,她就可能被斩成肉酱。但是栎阳县君没有半点畏缩。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谓不对。”史十三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外面的人,本是受李清之托,用的是李清的钱财,与大宋何曾有半分干系?”

“怎能说无干系?!长安已有明令,决不能助夏主重掌大权。况且这些人,史大哥之前不是也没有打算为李清所用么?”

“此一时,彼一时。且长安也不曾说要让梁氏大胜,对于大宋而言,西夏内战才是上上之局。”史十三不知道长安的命令是出自何人的意志,但是宋朝似乎颇为忌惮秉常重掌大权后,日后失去出兵伐夏的正当性,因此虽然平素收买反梁派的西夏官员,表面上支持秉常亲政,挑嗦西夏内斗,但是真到了事变即将发生之时,却变脸比变天还快,接连下达命令,硬是要将秉常往绝路上逼。对此,史十三颇不以为然,秉常是否走上绝路他不在乎,但是李清如果也因此走上绝路,那却是史十三无法接受的。

“史大哥果真以为这点人马加入进去,便一定可以改变局面么?”栎阳县君尖锐的直刺问题的实质。来自国内的顾虑,绝非是因为他们不想看到西夏内战,而是认为不必要将辛苦积累的本钱,一把输在此时此地。秉常也许要孤注一掷,但是大宋不需要。

“主人。”史十三的黑衣童子走到门口,欠身说道:“嵬名荣率西厢班直向王宫去了。”

史十三脸黑了下来,逼视栎阳县主,冷冷地问道:“你要我坐视李清死在今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