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国之不宁 第四节(第6/7页)

段子介自是知道去汴京风险大得许多,忙摇头道:“还是我去汴京的好。”

“这时节有何好争的!”向安北沉声说道:“你与石帅有旧,容易见着石帅;而文相公或不喜你的为人。而我官职高于你,且毕竟是本朝忠良之后,见文相公便要容易许多。便是如此说定,贤弟路上小心。”说罢,便将一个包裹递给段子介,也不多言,打马往东门奔去。

段子介接过包裹,默送向安北远去,心中暗暗祷道:“向安北与在下,皆是为国不顾身家,上天有灵,必能偌护。”祷告完毕,掉转马头,往西门驰去。

京兆府长安城,本是盛唐国都,逮及天水之朝,亦是西北重镇,防范西夏入侵,向来都以长安城为中心,幅射向西,形成一个扇形防御区。自熙宁革新以来,陕西路安抚使司更驻跸长安,因此在长安城内,也驻扎有一个营的禁军与近万教阅厢军,这些部队,名义上皆受陕西路京兆府知府节制。但是其中又颇有区别,那近万教阅厢军平素素来由京兆府知府兼统自不待言,而一个营的禁军,名义上虽然也受京兆府知府节制,但是实际上却只有陕西路帅司石越与提督使陶弼才能指挥得动。因此,实际上平素负责守城的,却是教阅厢军。

向安北与段子介分别之后,便见到城内火把闪动,又听到各种人喊马叫之声,他向来反应机敏,立时知道必须抢在追捕令到达东门之前,离开京兆府。当下快马加鞭,往东门赶去。

他方到东门,发现这边厢的守军也早被城中的动静弄醒,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守城的校尉却是认得他,早已催马近前,笑着问道:“向大人,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向安北听他如此相问,顿时放下心来,忙打马上前,肃然道:“出了点大事,跑了两个人。某正要离城,星夜入京通报情况。”

那校尉听向安北说得如此厉害,不由咋舌道:“这般厉害,竟要向大人亲自去汴京。”

“还请速开城门。”

校尉点点头,却只是望着向安北,陪笑道:“大人莫怪,职责所在,虽是相熟的,但也要看令牌。”

向安北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令牌,给守城校尉验了。那校尉也只是例行公事,须知向安北的职责,素来是管着他们这些地方大大小小的军官,他亦是敬畏惯了,何曾有半点怀疑。当下随便看了,便高声喝道:“开城门!”

守城兵士闻言,忙将城门打开,放下吊桥。向安北心中暗喜,冲那校尉抱抱拳,拍马便出城而去。

出城之后,向安北催马狂奔,跑出一两里之外,方才放缓马速,好使坐骑稍得休息。他也趁机回头打量那高耸在夜色中的长安城,不料这一回头,竟是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远远望见,一条“火龙”从长安城中冲了出来!

追兵!

向安北暗暗叫苦,好在他毕竟是将门之后,马术还算娴熟,连忙催马急奔。但是那些追兵显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一路紧紧追来,一面还不断的呼喊着:“站住!”“叛贼,站住!”声音之中,隐约还可以听出王则的嗓音。

向安北哪里肯甘心束手就擒。此时之事,要么成为大宋朝的大英雄,要么便是身败名裂、百口莫辩,他又岂能不明白其中利害。当下毫不理会背后呼喊之声,只是一个劲的加鞭狂奔。

但是黑夜之中,慌不择路,兼之向安北又有许久困于案牍之中,此时临此困境,终不免有些力不从心,只觉得喊声越来越近,渐渐地,竟然可以听到身后弓箭划过空气的呼啸之声。

正在这困路穷途之际,更加让向安北绝望的事情出现了!不知不觉,他竟然跑到了浐水西岸!而纵目四望,不仅无桥,亦无渡口船只!

纵然他骑的是的卢马,只怕也跃不过这浐水河的滔滔河水。

向安北望了望身后的追兵,又望了望眼前的河水,咬咬牙,跳下马来,牵着马便想要泅过这浐水河。他刚刚牵马走到河边,忽然感觉一阵风声,然后背上冰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痛疼。“扑通”一声,向安北便摔倒在河边。

“中箭了!”大宋致果校尉向安北最后的遗言,是如此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