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伯夷、叔齐耻食周粟(第4/5页)
姜太公在旁边帮腔:“你们都听见了没有?我告诉你们,打狗还得看主人哪,谁要是敢打我们大王,那就等于是打老天——”话没说完,姜太公突然发觉气氛不对,一回头,正看见周武王一双冷森森的眼睛……
周武王干咳一声,接着对大家说:“刚才姜太公的话,咳咳,话糙理不糙……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伯夷和叔齐越听越不是滋味,小声咬耳朵:“我怎么觉得话糙理更糙啊?”
“是呀,周人就这么把商朝给灭了,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老天爷的做事风格呀!”
——改朝换代了,周朝人看上去也像当年的商朝人一样对老天爷顶礼膜拜,而且写个诗啊,训个话啊,处处都把老天爷挂在嘴边。这样看来,周人真的是老天爷钦定的新一代选民吧?
可是,世上之事,最怕的就是有心人。偏偏就有一些有心人研究周人的历史文献,发现问题了:奇怪呀奇怪,周人怎么有时候特别强调老天爷的力量,有时候又对老天爷不大上心而更看重人民群众的力量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再往下研究,终于发现蹊跷了:周人在对商朝遗民和外族人讲话的时候,通常都会老天爷长、老天爷短的,可在对自己人说话的时候,就很少再提什么老天爷了,内容都是非常现实的。
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朝统治者的意思是:老天爷还是要一直顶礼膜拜下去的,可这是做给外人看的,咱们自己人可千万别当真了!我们统治万民,要关注的是民心向背。
——可骗人这种事吧,骗来骗去,很容易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周人子孙万万千,传国十几代,自己人也没少被绕进去的,这就需要有明白人不时来给提个醒。前文介绍过的齐国的好总理晏婴就有过这么一件“提醒”的故事:
齐景公生病了,一病就是一年。“国际社会”按惯例要慰问一下,当时没有电话、电报,所以这类事情都要靠使者来办。齐景公卧病时间也太长了,这个国家的慰问使者还没走呢,另一个国家派的使者就又来了,这么一来二去的,齐国的国宾馆全被各国的使者住满了。
齐景公身边的和珅——梁丘据——这时候又出现了。梁丘据很替老板担心,对齐景公说:“您病得也太久了,我恐怕——”
我们猜猜梁丘据下面会说什么?
不少人肯定会说:“这还用猜!他肯定下面要说的是‘我恐怕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错了,梁丘据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的是:“我恐怕国际影响不好。”
很奇怪吧?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算国君卧床的时间长了些,再怎么有问题也不至于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国际影响吧?
——这又是我们用现代的观念来想古人了。古人有这样一种认识:生病不是自然现象,而是因为你造了孽了,所以老天爷派病魔下来罚你。如果国君一向行得正,坐得直,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人,那就不会得什么大病的;而且,就算真得了病,好好求求老天爷,好好拜拜老祖宗的牌位,神神鬼鬼们消了气,你的病也就好了。可现在齐景公面临的问题是:都整整一年了,神神鬼鬼们还没消气呢,这让别人瞎猜起来,肯定认为齐景公造了不知多大的孽呢。各国使者现在可全在齐国待着呢,大家七嘴八舌这么一传,齐景公要再想保持一个光辉形象可就难了。
梁丘据给齐景公出主意:“为了保持您老人家的国际形象,我建议,把祝史给杀了!”
祝史是谁呢?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呢?
祝史不是人名,而是职务,而且严格来说是“祝”和“史”两个官职。“祝”是祭司官,“史”是史官,古代巫、史不分,司马迁曾经担任过的太史令就是这么个官。司马迁在《报任安书》里发牢骚,说自己这么个小小太史令,和占卜、算命、跳大神的是一类人,无非是给皇上消遣的。当然,司马迁这是牢骚话,有点儿过,而且又是汉朝的事,一般来说,祭司和史官的身份越往古代就越高,越是后来就越没人待见。当然,祝史和贵族们还是没法比的,《礼记》里就把祝史和弓箭手、马车司机、医生、算命先生以及各类工匠归为一个阶层,说这些人都是技术型公务员,他们既不能兼职做其他事情,也不能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