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名高节 福禄寿全中兴大将之郭子仪(第7/18页)
至德二年(公元757年)十一月,贼兵又聚众猛攻,守城将士皆伤病不能再战,大多数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张巡西向拜跪天子:“为臣力竭不支,生不能报答陛下,死当为厉鬼击贼!”士兵痛哭呜咽,不能仰视。城陷。
已成“独眼龙”的贼将尹子奇按捺住一腔的邪火,迎面看见昂头挺胸、被缚而来的张巡,阴阳怪气地问:“闻公督战,大呼辄眦裂血面,嚼齿皆碎,何至于此?”张巡答道:“吾欲气吞逆贼!”尹子奇大怒,用刀刃剔割张巡嘴唇,撬开之后,果然见将军嘴里只剩下三下颗牙齿。张巡怒骂:“我为君父死节。你依附叛贼,猪狗不如!”尹子奇以刀刃抵张巡喉头要他投降,张巡大笑。
见张巡不屈,尹子奇又踱到南霁云面前说降。南霁云低头不吭声。张巡大呼道:“南八(南霁云大排行第八),男儿死则死耳,不可为不义屈!”南霁云笑答:“欲将有为也(意思是本来想假装投降趁机再找机会杀贼),公即有言,敢不致死!”摇头不降。
于是,张巡、南霁云、雷万春、姚訚等三十六将同时被杀。张巡时年四十九。太守许远被贼军俘送洛阳,大骂不屈,至偃师被杀。事后,人们因为许远未受惨刑而俘送洛阳一事议论纷纷,张巡的儿子张去疾成人后也追翻旧案,上诉朝廷说当时许远有贰心。直至元和年间,大儒韩愈才予以定论:“许远是睢阳太守,一般屠陷城池以生擒主将为功,所以许远稍后死节只不过是徇节先后的问题,不存在许远畏死而变节的事情。(许远是唐高宗时大奸臣许敬宗的曾孙,或许因此人们对他的人品有疑。其实,忠臣之后未必忠,如岳飞之孙岳珂;奸臣的后未必奸,如许远。)睢阳城被围时内有军民六万,城破后,仅存四百人。古来忠节惨烈者,莫若此城!
睢阳城陷三日后,代替贺兰进明的河南节度史张镐援军大至;十日后,广平王李俶(后来为唐代宗,攻名李豫)收复东京洛阳。张镐知道张巡事迹后感动异常,上表朝廷请求赠谥。当时,朝中有好几个腐儒还对张巡守军在睢阳食人为粮一事大为抵毁,“与夫食人,宁若全人?”意即还不如或走或降,保全一城性命。朝廷犹疑之际,张翰、李纾等诸多当代名士纷纷抗表,极言张巡睢阳之守的显赫大功,认为他沮遏贼势,保全江淮,致使天下不亡,功劳莫匹。由此,天下再无异言。
陋儒矜以小节,贬善扬恶,倘若睢阳数万人得命(还不一定能活),江淮乃至天下百千万人会惨遭残暴的安史叛军杀戮,而且,牵制住几十万叛军攻围一城,唐廷有足够时间重新布署,反败为胜。因此,以此保全天下之奇功,瑕不掩瑜。若以迂腐俗儒求什么“人道主义”眼光看问题,只要有敌军压境,大家一起投降算了,俯首泥中称妇称臣作顺民以免死翘翘,如此,天理良心何在!忠孝节义何在!
皇帝下诏,赠张巡扬州大都督,许远荆州大都督、南霁云开府仪同三司、再赠扬州大都督,立庙祭祠,并重用这些忠臣的子孙。
自雍丘守战以来,不到两年时间,张巡等人率兵抵御叛军,大小四百余战,斩敌将三百,杀伤敌卒十余万。张巡进士为将,指挥若定,义薄云天,人皆尽死。正是依赖这些仁臣义士,唐朝才能亡而复存。时至今日,仍不禁感叹汉、唐时代中国人的勃勃血性,宁死不屈,宁互食而不投降,真是勇烈大丈夫,比至弱宋、晚明,数十万人解甲匍伏而降,仍难逃残戮。古人之义,渐已远矣!
“安史之乱”起,唐朝的华夷大将,文臣士人,争赴国难,忠心为主,颜真卿、戴履谦、程千里、段秀实、李嗣业、马燧、李抱玉、李抱真、路嗣恭、王思礼、鲁炅、王难得、辛云京、冯河清、白孝德、浑王咸等等,或中华茂族,或出身行伍,或高丽铁勒,或突厥杂胡,智勇守节,心如铁石,忘身许国,构著了中华民族信义忠勇的道德基石,千载之下,凛凛犹生!
善始无终 反噬国家——“安史之乱”中的另类大将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家族本是铁勒九大姓之一仆骨部,因音讹为仆固,以部落为姓。历史上,仆固部与中原王朝的关系一直是“时叛时降”,其祖先最早为匈奴别部,后又成为过突厥的臣属。唐太宗贞观二十年,包括仆固部落在内的铁勒九姓附唐,几世为金微都督,到仆固怀恩这辈,已历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