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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火(第2/31页)

最为重要的是,火炮可以移动了;因为炮筒是一次性铸成的,所以在炮筒的平衡点稍前的地方可以同时铸上“炮耳”,即突出的小小凸缘,用来架在木制双轮支架上。这样,火炮就能像小车一样行动自如了,如果炮架的“架尾”再挂到另一辆双轮“前车”上,和炮架形成一个整体,可以直接把马套在车轴上拉动,那就比小车还更灵便;炮架还可以做得使人能通过调整炮尾下方垫的楔子来降低或抬高炮口(barrel这个用细长的铁板箍成的“组装”大炮的专用术语一直流传至今)。要把炮从右转向左或从左转向右,只需移动为稳定炮身而安放在地上的炮尾即可。

1494年春,率军自惹内山口越过阿尔卑斯山的查理八世下令把40门火炮从法国运到北部意大利的拉斯佩齐亚港,他从那里出发向南席卷意大利,要夺取那不勒斯王国的王位。他途经的城邦和教皇属地听说他的火炮很快就击垮了费里扎诺城堡的护墙,纷纷放弃了抵抗。11月,他征服了佛罗伦萨。第二年2月,他在那不勒斯仅用8个小时攻破了曾在使用传统方法的围城战中坚持了7年的圣乔瓦尼城堡,胜利进入那不勒斯。他行经之处,整个意大利都为之震动。他的火炮给作战带来了一场名副其实的革命。过去使攻城机和攀墙队无可奈何的高墙深垒的城堡在火炮这种新的打击武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当时一个意大利人圭恰迪尼写道,火炮“如此迅速地靠墙安好,发射得如此密集,弹丸飞来的速度如此之快,力量如此之大,几个小时内造成的破坏就等于过去意大利的战斗中几天的破坏。”

查理八世虽然在那不勒斯取得了胜利,但好景不长。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法使意大利所有的城邦个个自危,于是威尼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教皇和西班牙组成了反对他的联盟。虽然他在接下来与神圣联盟打的福尔诺沃战役中靠大炮赢得了胜利,但他还是决定放弃意大利回到法国,1498年就去世了。他的炮兵革命却持续了下来。新型火炮达到了攻城者几千年来梦寐以求的效果。以前,堡垒的效力主要取决于墙的高度。不过并不全是那样,水也能成为强有力的防御;亚历山大大帝在围攻提尔苏尔面海的要塞时(公元前332年)就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那场围攻一直持续了7个月才告结束。不过,总的来说,墙越高,攻城队就越不容易攀到墙头,同时墙高也意味着墙厚,使攻城机械难以奏效。压重弹射机(弩炮)投掷的石头打到墙上就滑下去,扭力投掷机虽然可以平射,但力量太小。唯一肯定能弄垮城墙的办法是挖地道,这个办法费力不说,遇到城壕和护城河就无计可施,而且对方也会通过挖对抗地道的办法来破坏。

新型火炮可以迅速靠近城墙投入作战,射出的弹丸还可以较准确地打中预期的目标,因此能产生与挖地道相同的效果。瞄准城墙墙基的一点不断平射,射出的铁弹丸很快就能在墙石上打出一道沟,这种打击的积累性效果也利用了墙体本身的物理原理:墙越高,基础受打击后动摇得就越快,倾塌后破的口子也越大。城墙倒塌下来的瓦砾会自动填满墙脚下的壕沟,正好为攻城部队铺平道路,而且坍塌的城墙可能还会带倒望塔(这正合炮手之意,因为它意味着守军失去了向进攻的一方投掷石块和别的武器的制高点),所以攻破了城墙就等于拿下了堡垒;根据之前的围城战已经确定的惯例,城墙被攻破后守军若是还不投降,攻城的军队就可以对守军大开杀戒,也可以放手抢掠。在火炮时代,这个惯例成为绝对的规矩。

那不勒斯的惨败使所有国家悚然而惊。对许多国家,特别是文艺复兴时代欧洲的一些小国来说,现有的堡垒是第一道防线,它们的建造和维修是国库的一大笔开支。查理八世的火炮如此轻而易举地摧毁了矗立了多少个世纪的城墙,这刺激了工事工程师的好胜心。16世纪上半叶,法国、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和各城邦间不断结盟改盟,在意大利混战不休。那个时期内对旧城墙加固的手法达到了很高的水平。比如,1500年,比萨的工程师在石头城墙后加建了一道土墙和壕沟;法国人及其佛罗伦萨盟友虽然用火炮轰破了一处城墙,但整个城墙仍然屹立不倒。“比萨双层护墙”被广为采用,还有很多城邦在城墙外围又建造起土木结构的护墙和望塔,火炮的铁弹丸至少在攻城的初期无法对它们造成破坏。城邦和堡垒守军的指挥官也很快意识到,即使城墙被打破,也可以部署步兵使用火器顶住来攻的敌人。这种战术的各种有效模式逐渐显现,1523年的克雷莫纳围城战和1524年的马赛之围就是清楚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