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国始末(第11/23页)
《三国志》言曹爽等罪状云:晏等专政,共分割洛阳、野王典农部桑田数百顷,及坏汤沐邑,以为产业。承势窃取官物,因缘求欲州郡,有司望风,莫敢忤旨。爽饮食车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妻妾盈后庭。又私取先帝才人七八人,及将吏师工鼓吹良家子女三十三人,皆以为伎乐。诈作诏书,发才人五十七人送邺台,使先帝倢伃教习为技。擅取大乐乐器,武库禁兵。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与晏等会其中,纵酒作乐。此等荒淫之事,诚未敢保其必无,然亦不至若此其甚。况当时风气,荒淫者必不止此数人,观晋初之何曾等可知也。至谓爽等为浮华,则其事见于《董昭》及《诸葛诞传》。《昭传》言:昭上疏陈末流之弊,帝于是发切诏,斥免诸葛诞、邓飏等。《诞传》云:入为吏部郎,人有所属托,辄显其言而承用之,后有当否,则公议其得失,以为褒贬。自是群僚莫不慎其所举。累迁御史中丞,尚书。与夏侯玄、邓飏等相善。收名朝廷,京都翕然。言事者以诞等修浮华,合虚誉,渐不可长,免诞官。世岂有修浮华而能慎于选举者乎?然则明帝之绌诞、飏等,其事究若何,殆不可知也。诞之败也,麾下数百人坐不降见斩,皆曰“为诸葛公死,不恨”,见本传。《注》引干宝《晋纪》曰:数百人拱手为列,每斩一人,辄降之,竟不变至尽,时人比之田横。浮华者能若是乎?爽等与司马懿相持十年,不幸而败,其非恒人可知。然终于败者何也?《蒋济传》谓丁谧、邓飏等轻改法度,济上疏诤其无益于治,适足伤民。《王凌传注》引《汉晋春秋》,言凌谋立楚王彪,见下。使至洛阳语其子广。广曰:“凡举大事,应本人情。今曹爽以骄奢失民。何平叔晏字。虚而不治。丁、毕、桓、邓,虽并有宿望,皆专竞于世。加变易朝典,政令数改。所存虽高,而事不下接。民习于旧,众莫之从。故虽势倾四海,声震天下,同日斩戮,名士减半,而百姓安之,莫之或哀,失民故也。今懿情虽难量,事未有逆。而擢用贤能,广树胜己。修先朝之政令,副众心之所求。爽之所以为恶着,彼莫不必改。夙夜匪懈,以恤民为先。父子兄弟,并握兵要。未易亡也。”裴松之以为如此言之类,皆前史所不载,而独出习氏,且制言法体,不似于昔,疑悉凿齿所自造。案习氏之言,于司马氏诚有虚美。然谓爽等因好改革而失人心,则其言必有所本。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岂惟黎民,虽士大夫,能深鉴当世之弊,不狃于积习,而有远大之图者,盖亦寡矣。观史所载何晏奏戒之语,见《齐王本纪》正始七年。夏候玄论治之言,见本传。皆卓然不同于流俗。度其所为,必有大过人者,而惜乎史之不尽传也。然因违众心故,遂为败亡之本矣,岂不哀哉?然文钦与郭淮书,称昭伯爽字。及其亲党,皆一时之俊,《母丘俭传注》。则信不诬也。
诛曹爽后二年,而王凌之变起。凌,允兄子。历刺兖、青、扬、豫。与吴战,数有功。正始初,督扬州。凌外甥令狐愚为兖州刺史,屯平附,谋迎立武帝子楚王彪,都许昌。诛爽之年,愚使与彪相问往来,而愚病死。嘉平三年,凌遣将军杨弘以废立事告兖州刺史黄华。华、弘连名,以白司马懿。懿将中军乘水道讨凌。掩至百尺。堰名。《水经注》:沙水过陈县东南,注于颍水,水次有大堰,即古百尺堰。按陈县,今河南淮阳县。凌自知势穷,乘船单出迎懿 。遣懿送还京都。至项,汉县,今河南项城县东北。饮药死。懿遂至寿春,穷治其事。彪赐死。诸相连者悉夷三族。悉录魏诸王公置于邺,命有司监察,不得交关。见《晋书·本纪》。
是年,七月,懿卒。子师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四年正月,以师为大将军。六年,即高贵乡公正元元年也。二月,中书令李丰与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等谋诛师,以夏侯玄代之。玄,尚子,尚,渊从子。爽之姑子。时为大常。玄以爽抑绌,内不得意。丰虽宿为师所亲待,然私心在玄。遂结缉谋,欲以玄辅政。丰阴令弟兖州刺史翼求入朝,欲使将兵入,并力起。会翼求朝不听。是月,当拜贵人。丰等欲因御临轩,诸门有陛兵诛师,以玄代之,以缉为骠骑将军。丰密语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冘从仆射刘贤等曰:“卿诸人居内,多有不法。大将军严毅,累以为言。张当可以为诫。”铄等皆许以从命。师微闻其谋。请丰相见,丰不知而往,即杀之。事下有司。收玄、缉、铄、敦、贤等送廷尉。丰、玄、缉、敦、贤等皆夷三族。三月,废皇后张氏。九月,师以永宁大后令废帝。师欲立武帝子彭城王据。大后以彭城王先帝诸父,于昭穆之序为不次,乃立文帝孙东海定王霖子高贵乡公髦为明帝嗣。据《晋书·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