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乱局再起(第7/18页)

马超俊这段回忆录中,有一个明显错误,他说山东将军是张怀芝,但张怀芝任将军是6月份以后的事儿,5月时山东将军尚是靳云鹏。这个细节无关紧要,或许是年代太久远,记忆上的差错,在所难免。

但中华革命军实际上就是驻青岛的日本兵,这却从马超俊的回忆中得到了证实。老马提到了两架飞机,说有一架还不能飞,不能飞的飞机,显然不可能是从太空掉落到地球上来的,它必然是停在山东境内的某个地方。在当时,山东境内能停两架飞机以上的地方,只有青岛的日军机场。如果不是这样,马超俊也不会闪烁其词,躲躲闪闪。

另据刘秉荣先生的《护国大战》,以居正为总司令的中华革命军,聘请了日本人萱野长知为顾问。于是萱野长知慷慨撰文,指控袁世凯政府聘日本人为顾问,并以此为由,号召全中国人民起来打倒袁世凯。这个指控,就是中华革命党发布的第20号通告,具体时间是当年的2月25日。

通告的最后,黑龙会妙风使萱野长知,向全中国人民大声疾呼:

刻下云,贵义师已达重庆、益州天府,早入势力范围:桂、粤、陕、甘、长江流域各省,亦已筹备成熟,待机即发。尚望内外同胞各竭财务,尽匹夫之责,成救亡之功,庶几直捣云,荡涤瑕秽,不难计日以待也。事机迫切,特此通告。

看看萱野长知的怪异文风,我们才知道袁世凯是多么可怜。说到底,老袁就是犯了傻,得罪谁也不该得罪日本人,得罪中国人真的没关系,可你得罪了日本人,阻挠日本人在中国建立霸权,就会有太多的中国人来搞你。看看老袁,他现在有多惨。

【08.孙中山是纵横家】

是年4月27日,“新裕号”沉没恰好一周,孙文先生乘近“江丸号”自日本启程,赴上海,同行者有廖仲恺、戴季陶、张继,日本友人宫崎寅藏等。

5月1日,孙文先生抵沪,9日发表第二次讨贼声明,称:

除恶务尽,对于袁氏,必无有所姑息。以袁氏之诈力绝人,犹不能不与帝制同尽,则天下当不复有袭用其故智之人。

这个声明,就一句话:袁世凯必须死!

孙文先生能够安然回国,标志着袁世凯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控制能力。也就是说,他的死期,真的到了。

当孙先生行将取得他的胜利之时,我们就必须要弄清楚,孙文与袁世凯,这二者的区别在哪里?

先看哈佛大学教授费正清,在其《剑桥中华民国史》中对袁世凯的评价:

他天生是一位实践家,而非理论家。他没有构想出改良方案,也没有为这方案制定一系列原则,而只是实践了这一切,并证明它们的可行性。

费正清教授的意思是说:袁世凯,是个干事的人。

那么孙文呢?

刘禺生所著的《世载堂杂忆》,提到孙文先生自述的讲演妙法:

一、练姿式。身登演说台,其所具风度姿态,既须使全场有肃穆起敬之心,开口讲演,举动格式,又须使听者有安静祥和之气。最忌轻佻作态,处处出于自然,有时词旨严重,唤起听众注意,却不可故作惊人模样。予少时研究演说,对镜练习,至无缺点为止。

二、练语气,演说如作文然,以气为主,气贯则言之长短,声之高下皆宜。说至最重要处,掷地作金石声。至平衍时,恐听者有倦意,宜旁引故事,杂以谐语,提起全场之精神。谠言奇论,一归于正,始终贯串,不得支离,动荡排阖,急徐随事。予少时在美,聆名人演讲,于某人独到之处,简练而揣摩之,积久,自然成为予一人之演说。

正如我们所知,孙文先生是一位职业鼓动家,以说和写起家,一生花费大部分时间,用于筹集款项——就是劝大家把钱交给他的意思。

如此说起来,相比于大儒王闿运,及其弟子门人杨度,孙文先生才是位货真价实的纵横家。细审先生生平,与战国年间的苏秦、张仪果然是一般无二,都是周游于列国之间,以其精湛的辩才,游说诸侯。如果说二者一定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苏泰的活动范围狭窄,仅限于东方六国,概因当时交通工具不发达,苏秦出门游说,只有牛车可坐,速度拖累了他。而孙文先生则是以整个地球为战场,游说他所能遇到的任何一个人,劝说对方支持他。此外,就是孙文先生的纵横史被涂抹上了一层现代政治色彩,所以他的事业,比纵横家始祖苏秦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