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七节 内鬼(第3/5页)

夏夜微冷,虫鸣啾啾,给夏夜带来了些许秋意。只见到远山巍峨,幻出蒙蒙的影。月正悬好,星正繁多,影子仰望苍穹,只觉得天地之大,山河壮阔,可已无裴茗翠的栖身之处。一时间悲从中来,泪洒衣襟。

影子并不知道,她下了马车后,裴茗翠双眸虽闭,可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消瘦凄清的脸庞,亦是滑落了两点泪珠。

※※※

明月千里,关山若飞。

牛口处,群山耸立,树木繁森。月虽明,却照出连绵山脉重重暗影。风吹树浪,簌簌作响。

这本是一派幽静的山林风光,可谁都知道,这里蕴含着无边的杀机。

牛口地势险要,形若老牛张开一张嘴,静等你入内。两侧不远处,有两山峰高耸,一名坐忘,一名回望。这两峰加个谷口,正如个牛头的形状。沿着狭长的山谷过后,更有极窄的地段,叫做牛喉,那里壁立陡峭,地形崎岖,极为扼要。

窦建德早在这里,重兵把守。

至于谷口处,亦是布置了无数的精兵,西梁军要冲进来,定当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原来汜水一战,几乎战了一天,西梁军先退再攻,韧性极强。河北军饶是骁勇,在汜水东岸抵抗了近两个时辰,筋疲力尽,终于还是放弃了汜水,退守牛口。

这一放弃,可说是士气大削。

单兵独斗不行,团体作战亦是不如西梁军,河北军心中已有彷徨。这场仗,还是如何来打?

可窦建德显然还是不想放弃,罗士信虽撤,却是并不败退,撤退中有兵士两翼掩杀,故西梁军冲了几次,双方互有折损。等到了牛口,依据地势,萧布衣见兵士已疲,硬攻不下,选址下寨,和河北军再次僵持。

牛口地形崎岖,河北军暂时喘了口气,可一颗心还在半空。

窦建德人在谷中,亦是忧怀难遣。

坐在中军帐,窦建德心烦意乱,征战多年,就算薛世雄大军压境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惶惶不安的时候。

上一次,可险中求胜,这一次,胜机在哪里?

帘帐一挑,罗士信走进来,径直跪倒道:“长乐王,属下领军不利,罪该万死,还请长乐王重罚。”

这一役打下来,河北军损失惨重,刘雅、苏定方侥幸逃脱性命,竟然乱军中活了下来,可曹康买却中矢身亡,被铁矢射毙的河北将领,等窦建德回转后统计,又死了七人。

这七人终究还是没有苏定方的武技,刘雅的运气,窦建德的死士到如今,不过还剩四十多人而已。

除此之外,河北军的马匹这一役亦是折损两千有余。

两军交战,兵士没有了可以招募,但马匹大将的折损,那是极难弥补。罗士信身为主将,统领攻防,这次失败,当然是有过错。

窦建德望了罗士信良久,表情复杂。

罗士信虽是偏激,可素来并不逃避责任,他其实心中有愧。窦建德如此信任于他,可他损兵折将,辜负厚爱。

回首一生,罗士信有些意兴阑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年……若是和张将军一块死了,也不用再受到这些痛楚。

活着……真的是那么有意义的事情?

窦建德站起来,拍拍罗士信的肩头,叹道:“我若领军,不会比你做的更好。我不怪你!”他说完后,已出了营帐,罗士信跪在原地,并没有起身,可双拳却已握紧。他空有悲愤,却已不知道对手是谁!

窦建德出了营帐,满是萧索,信步走去,只见到明月窥人,疏影横斜。大好的月色,可照不出好的心情。

忧伤满怀,突然想去看看女儿。

他全家被朝廷所杀,只活了个女儿窦红线,现在和他有血脉相传的,只有这个女儿。妻子曹氏在他心中,远不及女儿的分量。

窦建德捡着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行走,突然止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两个兵士在窃窃私语。

一人道:“奉行,你听到个流言吗?”

“现在有不知道这个流言的吗?”另外一人回道:“豆入牛……”

他不等再说,一人低声喝道:“你们做什么?”

两个兵士慌忙转身道:“刘将军。”

来人正是刘雅,月光下,怒容满面,两个兵士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刘雅呵斥道:“我再听你们乱说,割了你们的舌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