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老子跟你杠上了(第4/4页)
其实这也是唐朝读书人的共性,对于他们而言,那些身态曼妙,歌喉婉转的歌妓便如同五石散之于六朝文人,这不仅仅是兴趣爱好,更已成为一种生活方式,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公事之余在文会上吟弄风月,手把酒觞、醉意醺然之中或与妓家调笑,或在悠悠丝竹声里听歌妓曼声轻歌,这样的日子怎一个风流了得?若是那妓家唱的还是自己的得意之作,诗酒尽兴之后还能拥之同眠,这才是一个唐朝文人该过的生活。
白居易如此,元稹与薛涛如此,很多很多出仕做官的唐朝读书人都是如此,马别驾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厮有一个怪调调儿,就是他的审美观跟时人差异颇大,唐人在女性审美上多是以丰润为美,而马别驾却独爱身形纤瘦些的窈窕姬,当然,这可能也跟他家中的正妻实在太过“丰润”有关。
文会,歌妓,从张相文幺叔处出来的唐成牢记住了这两个关键词儿。看来要想打击马别驾,就只能从这上面着手了。
瞌睡时天上掉下个枕头,可巧不巧的是,就在唐成打听到这个消息的两天之后,从外面寻友访旧回来的严老夫子告知他了一个消息,本城有名的文士,也是刚刚从淮南道扬州回来的刘景文将要在自己的别业中举办文会。
身为金州州学中的老教谕,严老夫子与刘景文自然熟识,因也接到了请柬,原本对刘景文的浮浪行为有些看不惯的严老夫子之所以如此痛快地答应与会,怀着的目的就是希望借这次文会正式将爱徒绍介给众人。
“刘景文你或许没听说过,但他堂叔父刘庭芝想必你该知道。”严老夫子这十多天来对唐成在课业上的勤力与进度很满意,因而此番说话时脸上难得的收起了师道尊严的肃穆,有了些和煦的轻松。
听严老夫子说的郑重,唐成知道这个刘庭芝该是有些名气的,但要说名字还行,像眼下这样以字称呼的话,他实在是弄不住,刘庭芝,他到底谁呀?
“虽说你读的是读明经科,但也不可局限了见识。”严老夫子真是时时不忘提点爱徒,“庭芝是他的字,此人名为刘希夷,少时便以文华名扬乡里,还弹得一手好琵琶。”
言至此处,心情不错的严老夫子还饶有兴味的吟起了刘庭芝的名篇佳作《代悲白头翁》: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行逢落花常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催为薪,更闻沧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
原来这刘庭芝竟然就是刘希夷,靠!作为一个后世里中文系毕业的学生,唐成还能不知道他?就不说他的专业,但凡是后世里上过学的中国人,可能会不知道刘希夷,也可能会不知道《代悲白头翁》,但不知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名句的可以说连一个都没有。
没想到啊没想到,金州城里将要举行文会的刘景文竟然是他的亲戚。
“庭芝先生可还健在?”别说后世史书中关于刘希夷的卒年不详,就是详细唐成也记不住,但他实在是喜欢这首《代悲白头翁》,爱屋及乌之下,也难免对其作者八卦起来。
闻言,刚刚诵完全篇犹自沉浸在诗歌中的严老夫子黯然摇了摇头,“斯人已逝,有十多年了。”
从命运多舛的王勃等四杰,再到陈子昂及眼下的刘希夷,初唐时期的杰出诗人似乎大多年寿不永,思来令人叹惋,唐成跟着严老夫子嘘唏了一会儿后,心思转了回来,因就问到了一个他最关系的问题,“老师,不知州衙马别驾可也会参加这次文会?”
“这样的文会怎么少得了他?”说到马别驾时,严老夫子眉头微微一皱。
自己在州衙的事儿没跟老师说过呀!何以严老夫子会如此?片刻之后唐成醒悟过来,以严老夫子的方正,要是能看得惯风流的马别驾才是怪了!
严老夫子说过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三天,就到了州衙十天一次的旬假之日,刘景文的文会也恰在这天举行,起身吃过早饭后,收拾利落的师徒两人便乘了马车,出城直往刘家别业参加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