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第2/3页)
“王十五郎高看我了,我比令兄实则境况优越许多,能够寄居平康里崔宅,而自己又出自京兆杜氏,更有朱坡京兆公这么一位长辈可以倚靠指点,令兄寓居两京多年,实则经历甘苦比我多几倍都不止!”
杜士仪见王缙立时闭口不言,还有些心虚地拿眼睛去瞥王维,显见是知道说错了话,而后者只是哑然失笑微微摇头,竟不以为忤,他不禁暗叹这一对兄弟情分深厚。觑了一眼窗外,见此刻已经拐入了春明大街,他方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而为了转移话题,王缙干咳一声,便开始好奇地问起京兆府夜审时的情景,杜士仪遂笑着讲述了起来。他口才极好,跌宕起伏妙语连珠,尤其是那些自己亲眼见到的紧张处,那一位位权贵纷至沓来的景象,王缙赫然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摒止,就连听杜士仪道出过劫杀那一回事奥妙的王维,心神也都放在了其中,根本没意识到牛车把他们带往了何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杜士仪说到王毛仲亦是亲临京兆府时,外头突然传来了驭者的声音:“杜郎君,已经到了。”
王缙这才回过神来,本能地开口问道:“到了?到哪儿了?”
“看热闹的地方。”
杜士仪将窗帘打起少许,见那边厢的乌头门前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他便腾出了位子给王家兄弟。王维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眼尖的王缙已经瞧见了那乌头门上的柳宅二字,一时轻呼一声道:“柳宅?莫非是那柳十郎家?这架势哭哭啼啼的,是在干什么?”
“今岁柳十郎只得京兆府解送最后一名,所以心灰意冷,打算远道去江南西道衡州求学。学不成,就不回来了。”
王缙一时惊愕得连嘴都合不拢了,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江南西道衡州?那种荆楚蛮荒之地去求学……柳家人不是昏头了吧?那里都是朝堂官员左迁贬官之地,上任去的时候都唉声叹气,哪有什么好学堂?”
“所以你瞧见了,柳家那位宋夫人显然也知道,哭哭啼啼不舍得。”
弟弟还在那满脸不可思议,王维却已经回过了神。他默默注视着那边厢的哭啼吵闹,见灰头土脸的柳惜明上了车,而那位杜士仪口中的宋夫人上前嚎啕大哭,而那作为主人的柳齐物却不由分说把人拖了回来,呵斥两句后一声怒吼,便有仆妇连劝带拽地把人拉回了门中,他不禁长长吐出了一口憋在心中已久的郁气。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报这一箭之仇,可此时此刻,他却看到了那个始作俑者即将遭到报应!
柳宅门口,柳惜明无力地看着母亲被父亲唤人死活拖了进去,而两个从者死死拽住了自己的胳膊不让他动弹,他一时失魂落魄,脑袋一片空白,连身前两个俯跪在地哀声痛哭的宠婢都再没留意。眼看父亲又回到了他的跟前,他才刚生出了一丝最后的期望,却不想柳齐物却别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把郎君搀扶上马车!”
被硬推上马车的时候,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抗争和反对余地的柳惜明终于忍不住声音嘶哑地问道:“为什么?阿爷,为什么要送我去那种地方?”
“为什么?你自己做的事情却来问我!”柳齐物一想到宫中妹妹送出来的讯息,一肚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然而,这毕竟是家门前的十字街,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疾言厉色地喝道,“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没学成就别想回来,衡州长孙使君会派人好好督促你的!”
长孙使君四个字终于让柳惜明意识到了事情关键所在,一时面色煞白,哆嗦着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看着车帘放下车门关好,他便一下子瘫软了下来。事情终于以他最不希望的方式事发,那个杜士仪竟然是当真的,他真敢这么做!
“郎君,郎君……”
杜士仪看到两个绮年玉貌的婢女追着渐渐起行的车马,随即于车马尘埃之中跪地嚎啕大哭,他不禁眯了眯眼睛,这才转头看着王维问道:“王兄心气疏解否?若是没有,我们可以再相送柳郎君一程。”
“那可当然最好!”王缙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待见兄长丢来了一个不悦的眼神,他方才老实了下来,脸上却仍有些不以为然,嘴里亦嘟囔道,“他害得阿兄白白耽误了一年,咱们去看看他的热闹,那不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