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变本能寺 八 山雨欲来(第4/5页)

身为正二品右大臣的信长居然如此亲切地说话,这令大大咧咧、擅长跳捉虾舞的三河武士酒井忠次和常令人捧腹大笑的大久保忠世大为意外。而且,城的豪华已使他二人产生一种“信长就是号令天下之人”的感慨,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威压。无论是伏在地上的酒井忠次,还是大久保忠世,都感动得眼中噙泪。

“二位不要拘束,往前坐。在长筱之战的时候,忠次奇袭鸢巢山,为大获全胜立下首功。忠世猛冲猛打,给了武田氏一个下马威。听说这次胜赖又要来犯,如果二位不在,恐怕家康一个人很为难啊。正好城已筑好,你们也得赶紧回去,加强防守。所以,我今天特意挤出点时间,和二位喝几杯。夫人,赶紧备酒。”

看到信长说得如此高兴,浓夫人也不好多言,叫来两个侍女,命她们准备酒席。

渐渐的,被请来的这两位紧张起来。不管怎么说,和右大臣促膝交谈,还在夫人的内室喝酒,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简直晕头转向。就是连家康,恐也不易这样亲切地对待他们。

“你们是德川氏的顶梁柱,今后,家中的一些事情还要仰仗你们。来,忠次,你先干!”

“大人如此看重一个无名小辈,在下感激不尽,那我就干了。”虽是只能装两合酒的杯子,可端起来的时候,忠次的手有些发抖。

“来,忠世接着干,你的二俣城离敌人近,会很辛苦。”

“大人这番话,令在下感激涕零,那么,我也干了。”二人喝完后,侍女马上又斟满了。

“我有一件事情不能问别人,想问一下二位:听说我的女婿信康在家里的名声不太好,是为什么?”

二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忠世小心地答道:“这个……少主血气方刚,怎么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主实在是勇武,打仗的时候,连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也常常被他严厉斥责,居然有人在背后说这样的话?”忠次接过话头。

“哦,连你们这样的老将都敢训斥?”

“是的,大家都说他的勇武甚至超过了主公。”

“啊,这样我就放心了。来,再喝。”信长说着,又催促侍者倒酒。

信长已在暗地里将矛头指向了信康,这一点忠次和忠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二人都觉得自己此时很是荣耀,误解了信长的话。他们以为,信长成了右大臣,一定越来越看重自己的女婿。这样一想,二人反倒羡慕起信康来。

第三杯喝了一半,忠次兴奋了起来:“少主勇武超过了主公,所以,在家中自然就好评如潮了。”他们已经把信康看成是信长的人了。

“在战事上,少主还真没有吃过大苦头。去年十一月,胜赖渡过大野川来犯的时候,在主公的面前,他还和我在阵中发生了冲突。”

“哦?你所说的挨了他的训斥,就是那时候吗?”信长很善于诱导别人说话,“信康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忠次畏畏缩缩,不懂战争,没有骨气。”

“信康确实有点过分。”

“是啊。因此,像我这样的愚鲁之人被少主一说,当然难受,就反驳道,我已弄清胜赖的战术战法,请他看好明日之战。第二日,我就痛快淋漓地把胜赖赶跑了。”

“哦。不过,虽说勇武胜过父亲,可是,在能吃苦这方面,还远远不及家康啊。来,边喝边说。”

“是。在下以为,作为一员武将,只有勇武还不够,胜负总在一线之间。胜赖以为自己足常胜将军,却不料遭遇了长筱之战的大败。众老臣虽直言进谏,可是,少主还年轻,怎么也听不进去。”

“信康好像脾气也挺大。听说有一次,在打猎回去的路上遇见一个和尚,他把和尚拴在马鞍上,活活拖死了。”

“实际上,那时……”忠世也言语随便起来,“在下正好受主公之命,到冈崎去训诫他。”

“哦,信康说了些什么?”

“他提到右府大人的名讳,说信长公在比睿山和长岛杀了成百上千的和尚,他才杀一个,算得了什么。还说他已知悔,多说无益。他劈头盖脸把在下一顿臭骂。”

信长飞快地扫了浓姬夫人一眼:“为了慎重起见,我要先对二位申明,我不曾因自己的坏脾气而杀过一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