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诗与歌(第2/2页)

并且还由《声律启蒙》想到——古汉语中,之乎者也矣耶兮焉哉等助语单字的应用,在白话文运动中备受嘲讽,其实也是对汉字及汉语言特点的非客观看法。古汉语在应用中因为不用后来的标点符号,所以必须通过那些助语单字来烘托行文的情绪色彩。者、也、矣往往起的是“。”作用;乎、耶、焉往往起的是“?”作用,“焉”的问号作用起在前边——“焉能辨我是雄雌”便是一例;兮、哉二字,每具有感叹号的作用——“哉”用于后,而“兮”亦常用于句中,不用情绪色彩就不饱满。“之”在汉文字中的作用亦非同一般,是能使语感抑扬有致,切缓得当的一个字。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参差荇菜,左右流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不用“之”,那样的一些诗句便不成诗了。好比歌——如果将某些歌中的“啊”“那依呀”“赫尼那”“耶”“喂”等拖音字去掉,那些歌也没法唱了。

马儿喂(uɑi),

你慢些走来慢些走……

二呀么二郎山,

高呀么高万丈……

《草原之夜》句尾的“嘿”字,被歌者拖得多么长——却也正是我们爱听的。

古代的诗,都是要能唱的。更有些诗,起初原本是歌,不用以上助语单字,古代的歌也没法唱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

从《诗经》中不难看出,凡是助语之字用得多的,必是先歌后诗,较为原汁原味来自民间的一类,文人加工的痕迹少。而凡是文人加工痕迹显然的,任意随心地唱就不那么容易。不信者,自己唱《载驰》,唱《氓》试试看!

文人总是喜欢将歌弄成诗;而民间却更希望将诗唱成歌。由于文人以后多了起来,从文艺的史来看,便诗多歌少了。因为科举考的是诗,内容以“官方”限定“教材”为主,文人都热衷于跻身仕途,肯收集和整理民间歌词者便鲜有矣。

对于古代民歌,幸还有《诗经》流传了下来。

惜乎!唯《诗经》耳。

任何一场运动,即使确实伟大,无论多么伟大,都是可以而且应该从是非两方面来评说的。

“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传统文化一概否定,恨不能铁帚扫而光——其偏激也。

鲁迅言:“汉字不灭,中国必亡。”——实属不该说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