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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福在一次克罗克没有参加的新闻界聚会上讲了一个典型的寓言。他说:“小阿瑟一次到巴黎旅行,想看看风景。他请求当一名仪仗兵,结果被派给了共和国的总统和军队总司令,他如愿以偿。不久后,总统陪他来到罗浮宫,他们在那里看到了米洛的维纳斯雕像。‘啊!’小阿瑟赞叹道,‘多么优美,多么古典的美丽,何等的神圣!’但他走近一看说,‘哎呀!她有口臭!’”
阿瑟·克罗克反唇相讥地做出了反应,把罗斯福描绘成一个狡猾的“教授”或“狐狸老弟”。克罗克指责罗斯福的罪恶是“比我见过的任何人物都更无情、更聪明、更巧妙地极力压制正当的负面评论”。克罗克,一个保守的南方民主党人,把新政推行者视为一个威胁集团。这个集团正在毁灭美国的权利,利用联邦财政部来保住官位,推进那种会使国家屈服于更恶毒的自由主义者或“一种法西斯主义者”的立法。
在罗斯福的圈子里,克罗克习惯打击的目标是副国务卿萨纳·威尔斯。威尔斯最终辞职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克罗克彻底公开了威尔斯同国务卿科德尔·胡尔的不和,而胡尔是克罗克的朋友。被克罗克的短剑击中的另一个人是罗斯福的亲密顾问哈里·霍普金斯。有一次克罗克写道:“霍普金斯先生有时也许会想到总统说或做的某些事情是不完美的。如果是这样,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压制住了那些不值得一提的想法。”
由于无法撤换克罗克,苏兹贝格也就没有什么高招了,只能暗示这位专栏作家走得太远了,这种暗示是克罗克不必顾及的。在美国,克罗克是最有权力和最优秀的记者之一。在他作为一个政治记者的岁月里,他获得了有价值的消息源。在整个罗斯福时代,他为《纽约时报》提供了无数的独家新闻。1933年,根据纽约的参议员罗伯特·F.瓦格纳的情报,克罗克提前揭示了罗斯福的国家复兴法案的框架,这个法案是打算放弃1932年纲领中的保守主义,以利于公共工作计划。罗斯福很快否认了有这样的计划,结果一些记者发表了对克罗克报道的驳斥,但不久之后,在罗斯福的要求下国会使国家复兴法案成为立法了。
据说罗斯福的财政顾问正在就是否增发货币问题进行争论,克罗克便给一位高官打电话来核实货币增发计划是否已经取消。“是的,”这位官员说,“这很好,不是吗?难道你不认为对黄金来说这是绝妙的吗?”克罗克一时沉默了。这是否意味着放弃了金本位了?克罗克害怕去追问,心想他稍微显示出惊奇或无知,只会使这个线人意识到他自己无意识地透露情况了。克罗克挂断了电话,给他知道的华盛顿最不谨慎的人、财政部长威廉·H.伍丁打了电话。伍丁正在他的饭店的房间里弹钢琴,克罗克的电话打断了他。克罗克漫不经心地迅速问道:“总统将在什么时候宣布放弃金本位?”
“星期六上午。”伍丁毫不犹豫地回答。第二天的《纽约时报》在显著位置刊登了克罗克的报道。
伍丁因健康原因于1934年辞职后,罗斯福任命他的一个老朋友小亨利·摩根索担任财政部长职务。摩根索这个人是克罗克很不喜欢的,在此后的十年,摩根索经常向苏兹贝格和其他人抱怨阿瑟·克罗克的“诡计”。特别让他气愤的是,克罗克经常表达出这样的意见,认为约瑟夫·P.肯尼迪、杰西·琼斯或约翰·W.黑尼斯都是取代摩根索的理想人选。摩根索在临近他的政治生涯结束时又感到麻烦的是,克罗克事先暴露了所谓的摩根索计划。克罗克是从一个重要的消息来源那里最早听说这个计划的。这个提供消息的人邀请他去喝波旁威士忌酒,问道:“你是否知道亨利·摩根索在哪里?”克罗克承认自己不知道,但很快意识到找到摩根索是很重要的。线人透露,摩根索在魁北克会议上提出了他打算把战后的德国改造成一个完全的农业国的计划,这一计划已经得到了总统批准,而且摩根索是没有跟国务卿或国防部长打招呼就去了魁北克。就是这样的报道体现了克罗克广阔的联络网,并使苏兹贝格不愿插手他的报道。像《纽约时报》在其他地方的许多人是不可替代的一样,克罗克在华盛顿也是不可替代的。他是在1932年1月被奥克斯看中后被拉进《纽约时报》华盛顿分社的。克罗克以前曾为其他报纸在首都采访,但他已经讨厌了这个城市,宁愿生活在纽约。华盛顿分社社长理査德·V.库拉汉于1931年12月突然死于肺炎,使得奥克斯在《纽约时报》里一下子还找不到什么人愿意或能够接管分社,所以克罗克按自己提出的条件接受了这个职位,这些条件几乎等于完全的自主权。一个记者一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使他的业主处于劣势。所以,克罗克抓住了他能够抓住的运气,有了这种陌生的奇妙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