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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场网红”王闿运(第2/2页)

光绪五年(1879年)春,王闿运受总督之聘,担任成都尊经书院院长。因孤身入川,“浣濯须人”,遂请朋友介绍一个佣妇。闰三月八日,罗氏来应聘,经闿运面试满意,“令留供缝纫”。初时,外间有些闲话,说院长与佣妇“同居”,有伤风化。然闿运“平生不喜宋学(按,谓理学)”,认为请一个妇人帮忙洗衣服做家务,不是什么怪事,“世人多鄙暗之行”,淫者见淫,才“以此为怪”。数日后,与罗氏谈其家世,则不仅坚定了闿运聘人的决心,更令他对妇人生了敬意。罗氏云其夫已死,誓不再嫁,外出打工是为了赡养公公—公公虽仅四十几岁,然双目失明,无以为活(按,以此可推知罗氏的年龄在三十岁以下)。闻言,闿运叹曰“此妪竟贞节孝妇,可异也”;并进一步推测,罗氏正因怀有节孝之心,才能“坦然直入书院群雄之丛”。如此,宾主相安无事。

只是,接着往下看,读者发现情况起了变化。五月十二日凌晨四点,成都发生轻微地震,未尝经历过地震的闿运被“声震床榻”的怪响惊醒,仓促起床,大呼小叫,而回身一看,罗氏“甘寝不惊,反笑余之多怪”。确实,地震不是什么怪事,但是,“贞节孝妇”竟睡在院长身旁,这可是一桩大大的怪事。闿运没在日记里叙述罗氏上床的始末,读者无从设想。不过,年末的几篇日记,可为释疑。

十一月十八日,闿运离开成都,回湖南过年,开船之前,“呼苏妇登舟。初疑其不肯行,观其意乃欣然;知配从之非偶也”。“苏妇”第一次在日记中出现,她是谁?“配从”又是什么意思?且看十二月二日记:“夜寝甚适,罗氏侍也。”罗氏也在船上,难道闿运……再看十四日记:“遣苏彬上岸,余卧与罗妇谈。苏彬已还船,余未知也。”于是,真相大白:罗氏是苏彬的老婆,故称“苏妇”;罗氏初来,编出一段夫死翁瞽的故事,那是博同情;后来,罗氏洗衣洗到床上,则应是夫妇二人早就订下的方案;再后来,苏彬也来为闿运打工,照顾他返乡的旅程,顺便带老婆回四川,也顺便多赚一份人工。而在长江的船上,“大臀肥身年青女人,就用一个妇人的好处,服侍男子过夜”,而她的丈夫,则“原谅媳妇的行为,尽她在前舱陪客,自己也仍然很和平地睡觉了”(沈从文《丈夫》,1930年)。

按如律,闿运作为“奸夫”,应受棍杖处罚。如实,则在他之前,在他之后,“纵容妻妾犯奸”的事情,史不绝书,法不能禁。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