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第2/11页)

【原文】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

【直解】道,是为臣的道理。宁王,是武王。延,是长久。释,是舍去。周公又申前意说:“天之祸福予夺,虽不可信,然以人事言,则在我有当尽的道理。盖我周文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至武王其承厥志,既以德而凝固之,则继志述事,固后嗣之责也。我今惟在以武王光大之德,付于冲子,自今务衍而长之,不至失坠,使文王所受的命,天不容舍之而他归,则我周大业,永永传之无穷,岂不美哉!夫辅君以延世德而凝天命,我之道固如此,公同此心,亦当同尽此道,岂可坚欲求去,使后人遏前光而坠大命乎!”

【原文】公曰:“君奭!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直解】时则有,若言当时有如此之人。太甲、太戊、祖乙、武丁,都是商之贤君。保衡,是官名,保取其安,衡取其平,商时伊尹为此官。周公又呼召公说:“我曾闻在昔商家先王成汤,既受命为天子,当其时,有如伊尹者,辅佐成汤,伐夏救民,其德泽广被,与天之无不偏覆一般。成汤既往,汤之孙太甲嗣位,当其时,伊尹受成汤之顾托,以元老旧臣,居保衡之官,能保护王躬,平章国事,王业赖之以安。在太甲之孙太戊,时则有如伊尹之子伊陟与臣扈,两个人同心夹辅,劝太戊以图政修德,灭祥桑之异,孚格于上帝之心,又有巫咸者,亦能左右王室,而使国家平治。在太戊之孙祖乙,时则有如巫咸之子巫贤;在高宗武丁,时则有如甘盘,即高宗旧学之师,皆能世效保乂之功,克振中兴之业。夫商之诸君,或创业于前,或守成于后,皆赖六臣辅佐如此。今君居太保之位,受付托之重,当思匹休前烈,而可邃然求去乎!”

【原文】“率惟兹有陈,保乂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

【直解】率,是循。有陈,谓有可陈列之功。陟字,解做升字。所,是语辞。周公又说:“人臣事君,自有个当尽的道理。殷家从伊尹至于甘盘,这六个大臣,都能率循此为臣之道,效忠匡辅,显然有可陈列之功。用能保乂有殷之天下,使国势常安而不危,民生常治而不乱。以君德则益隆,如成汤以下五王,皆以明德昭升,配享于皇天上帝;以国祚则益永,而传世十九,历年有六百之多也。夫德莫大于配天,治莫隆于永命。此虽殷先王世美相承之效,而六臣之保乂,其功亦何可诬哉!”

【原文】“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直解】纯,是专一的意思。佑,是助。实,是不空虚。恤,是忧。称字,解做举字。孚,是信。周公又说:“国无贤才,则国空虚,而老成耆旧,又众贤之领袖也。在昔商家盛时,有六臣辅君,因此上天眷佑之命,纯一不杂,生许多贤才,使商家充实,而无乏才之患。在内则百官之著姓,与王臣之微贱的,莫不秉持其德,无偏私心之蔽,明致其恤,有忧国之心;在外则微而小臣,与侯甸诸侯为王藩屏的,况皆奔走趋事。惟此内外之臣,都称举其德,用以辅君之治,俾无过举,是以德业隆盛,政务修明。人君但有征伐会同之事于四方,如龟之卜,如蓍之筮,天下之人知其出于至公,都听从悦服,而无一人之不孚信者矣。夫天下之信服,由群贤布列于中外,而贤才之众多,由六臣匡辅于朝廷。公必如六臣之辅商,以勉效于今日可也。”

【原文】公曰:“君奭!天寿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直解】平,是坦然无私。格,是通彻无间的意思。固今,是凝固不坠的天命。乱字,解做治字。周公又呼召公而告之说:“天命至公,其寿人国家使之绵延长久者,岂偶然哉!必其大臣有至公无私平康正直之德,通彻于天,乃可以克当天心,而天斯寿之耳。如伊尹至于甘盘,这六个大臣,皆能尽平格之实者,故能保乂商家,久安长治,历年至于六百之多。是天之寿商,实以六臣之故也。及至商纣继嗣天位,乃崇信奸回,播弃黎老,无有平格之臣以维持天命,所以天降之罚,邃遭灭亡之威。国祚之长短,系于贤臣之有无若此。今汝其无汲汲求去,勉为周家永久之念。凡所以辅君而延世德者,益竭力以图之,使我周有平格之臣,则上天必有凝固之命,而治效亦赫然明著于我新造之邦。盖身与国俱显矣。彼商之六臣,又岂得专美于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