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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阙惊变 【伤情】(第3/5页)

恍惚感觉到他的怀抱和体温,听到他一声声低唤。

可是我不想醒来,不想再睁开眼睛。又有药汁喂进口中,苦中回甘……药,我陡然一颤,不由自主地挣脱,却被一双手臂禁锢得不能动弹,任由药汁一点点灌入口中,毫无反抗的余地。我终于放弃挣扎,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他放下药碗,轻拭我唇边残留的药汁,举止轻柔仔细。我睁眼看他,微微一笑,声音轻若游丝,“现在王爷满意了?”

他的手僵在我唇边,凝目定定看我。

我笑道,“你不想要王氏血脉的子嗣,只需一纸休书,另娶个身份清白的女子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瞳孔骤然收缩,森森寒意如针,难掩伤痛之色,“我在你眼中,真是如此不堪之人?”

我还是笑,“王爷是盖世英雄,是我一厢情愿,以终生相托的良人。”

“阿妩,住口!”他握紧了拳,久久凝视我,眉目间的寒霜之色渐化作惨淡。

“在这世间,我只有你一个至亲至爱之人,如今连你也视我如仇敌。”他的声音沙哑得怕人,我亦痛彻心扉。

还能说什么,一切已经太晚,这一生爱恨痴缠,俱已成灰。

母亲从汤泉行宫回京,连家门也不入,便直接住进了慈安寺。这一次我明白她是真的心如死灰了……心如死灰,这滋味我如今也知道了。

紫竹别院,冬日霭色将青瓦修竹,白墙衰草尽染上淡淡凄清。我与母亲对坐在廊下,于袅袅茶香中,听见远处经堂传来梵音低唱,一时间心中空明,万千俗事都化作云烟散去。母亲捻着佛珠,幽幽叹了一声,“我天天都在佛前为你们兄妹祈福,如今阿夙知事许多,我也不必挂心他,唯独对你放心不下。”

眼见天色不早,而母亲又要开始唠叨,我忙起身告辞。母亲却又留我一起在寺中用过素斋再走,我着实讨厌这寺中斋菜的口味,只得苦笑着推脱。

徐姑姑接过话头笑道,“必是有人在府里等着王妃吧,都说豫章王夫妇鹣鲽情深,今日看来果真是浓情似蜜,依奴婢看啊,公主还是不要挽留的好。”母亲与她相视而笑,我亦只得浅笑不语,心中却阵阵刺痛。在旁人眼里,我与萧綦依然是伉俪情深,然而我又怎忍心让母亲知晓个中苦楚——自那日之后,他便搬去书房,不再与我同宿,整日早出晚归,同在一处檐下,竟数日不曾碰面。我不去见他,他也不来看我。想起宁朔初遇的时候,我们也曾各自矜傲,最终是他低了头……一时间,鼻端微微酸涩,竟险些在母亲面前失态。

辞别了母亲,徐姑姑一路送我出来,叮咛了些家常闲话,却几番欲言又止。我朝她笑了一笑,“徐姑姑,你怎么也学着母亲那般脾气了,往日你是最不爱唠叨的。”徐姑姑望住我,眼中忽有泪光闪动,朝我俯下(禁止)去,“老奴有几句话,自知冒昧,却不能不斗胆说与王妃知道!”

我忙扶起她,被她一反常态的郑重模样惊住,“徐姑姑,你看着我自幼长大,虽有身份之别,但我向来视你如尊长,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她抬起头来,目光幽幽,“这数十年,老奴亲眼看着公主和相爷的前车之鉴,这世间最不易长久的便是恩爱二字。如今王妃与王爷两情正浓,只怕未将子嗣之虑放在心上。老奴却忧心日后,假若王妃的身子无法复原,当真不能生育……王爷迟早会有庶出子女,届时母凭子贵,难免又是一个韩氏!王妃不可不早做打算,防备在先!”

她一番话听在我耳中,深冬时节的山寺,越发冷如冰窖。

我猝然转头,胸口急剧起伏,竭力抑止惊涛骇浪般心绪,半晌才能稳住语声,“什么无法复原,你说清楚一些?”徐姑姑哑然怔住,望了我不知如何回答。我再也抑止不了语声的颤抖,“不能生育,又是怎么回事?”徐姑姑脸色变了又变,语声艰涩,“王妃……你……”

“我怎样,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我直视她,心头渐渐揪紧,似乎有什么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蒙在鼓里。

徐姑姑陡然掩住口,满面悔恨之色,哽噎道,“老奴该死!老奴多嘴!”

“既然已经说了,不妨说个明白。”我笑了,止不住满心辛酸,却仍想笑,想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不堪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