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回 心存故国 浮海弃槎 祸种明珠 奸人窃位(第3/7页)
这一席话,说得俞利哑口无言。梁氏人甚机警,见俞利满脸通红,两眼暗含凶光。知道近年来方良从不轻易说他,全岛的人平日对他也极其恭敬,一旦当着多人数说,恐扫了他的颜面,不好意思。便对方良道:“这蚌也大得出奇,说不定蚌腹内果有宝珠,也未可知。我们纵不伤它,揭开壳来看看,开开眼界,有何不可?”方良仍恐伤了那蚌,原本不肯,猛觉梁氏用脚点了他一下,忽然醒悟,仰头笑对俞利道:“其实希世奇珍,原也难得,看看无妨,只是不可伤它。我如仍和你一样年纪,休说为了别人,恐怕是自己就非得到手不可了。”俞利闻言,左右望了两个同伴一眼,见他们并未在意,面色才略转了转,答道:“老爹的话原是。利儿并无贪心,只想这蚌腹内,十九藏有希世奇珍,天赐与老爹的宝物,弃之可惜罢了。既是老爹不要,所说乃是正理。弄将开来,看看有无,开开眼界,仍送入海便了。”说罢,便取了一把渔叉,走向蚌侧。方良方喊:“仔细!看伤了它。”俞利叉尖已经插入蚌壳合口之内。方良以为那蚌轻重必定受伤,方在后悔,不该答应,猛听俞利“哎呀”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双手丢叉,跌倒在地。原来俞利叉刚插入蚌口,忽从蚌口中射出一股水箭,疾如电掣,冷气森森,竟将俞利打倒。俞利同来的两个同伴,一名蓝佬盖,一名刘银,都是少年好奇,原也持叉准备相助下手。一见俞利吃了老蚌的亏,心中气愤,双双将叉同往蚌口之内插进。叉尖才插进去,只见蚌身似乎微微动了一动,又是数十百股水箭喷出,将二人一齐打倒。前后三柄叉,同被蚌口咬住。二人也和俞利一般晕倒地下,不省人事。
方良夫妻大惊,连忙喝住众人不可动手。一言甫毕,蚌口内三股渔叉同时落地。方良知是神物。一看三人,只是闭住了气,业渐苏醒。忙命人将俞、蓝、刘三人先抬了回去。恐又误伤别人,便对梁氏道:“此物如非通灵,适才群儿戏弄,以及我夫妻看了好一会,怎无异状,单伤俞利等三人?我等既不贪宝,留它终是祸患。别人送它入海,恐有不妥,还是我二人亲自下手,送了它,再回去料理那三人吧。”梁氏点了点头,和方良一同抄向蚌的两侧,一边一个抬起,觉着分两甚轻,迥非适才群儿抬动神气,越发惊异。行近海滨,方良说道:“白龙鱼服,良贾深藏。以后宜自敛抑,勿再随潮而来,致蹈危机,须知别人却不似我呢!”说罢,双双将蚌举起,往海中抛去。那蚌才一落水,便疾如流星,悠然游去,眨眼工夫,已游出十丈远近。梁氏笑道:“也不知究竟蚌腹内有宝珠没有?却几乎伤了三人。”说罢,方要转身,忽见那蚌倏地旋转身朝着海边,两片大壳才一张开,便见一道长虹般的银光,直冲霄汉,立时海下大放光明,射得满天云层和无限碧浪都成五彩,斜日红霞俱都减色,蔚为奇观,绚丽无恃。方良夫妻方在惊奇,蚌口三张三合之间,蚌口中那道银光忽从天际直落下来,射向梁氏身上。这时正是夏暑,斜阳海岸,犹有余热。梁氏被那金光一照,立觉遍体清凉,周身轻快。强光耀目中,仿佛看见蚌腹内有一妙龄女子,朝着自己礼拜。转眼工夫,又见疾云奔骤,海风大作,波涛壁立如山,翻飞激荡。那道银光忽从天际直坠波心,不知去向。方良知要变天,连忙领了群儿赶将回去,还未回到村中,暴雨已是倾盆降下,约有个把时辰,方才停歇。且喜俞、蓝、刘三人俱都相次醒转,周身仍是寒战不止,调治数日,方才痊愈。蓝、刘二人素来尊敬方良,并未怎样不愿意。俞利因吃了老蚌的大亏,方良竟不代他报仇,仍然送入海去,又闻蚌腹珠光,许多异状,好不悔恨痛惜。那梁氏早年习武,受了内伤,原有血经之症。自从被蚌腹珠光一照,夙病全去,不久便有身孕。
俞利为人,本有野心。起先还以为自己比方良年轻得多,熬也熬得过他去;再加方良是众人恩主,也不敢轻易背叛谋逆。及至有了放蚌的事,因羞成愤,由怨望而起了叛心。方良却一丝也不知道,转因年华老大,壮志难酬,妻室又有了身孕,不由恬退思静起来。好在岛事已有几个年少能手管理,乐得退下来,过些晚年的舒服岁月。每日只在碧海青天,风清月白之中啸遨,颐养天和,渐渐把手边的事都付托俞利和几个少年能手去办。这一来更称了俞利的心愿,表面上做得自是格外恭谨勤慎,骨子里却在结纳党羽,暗自图谋以前所说的大计。利用手下同党少年,先去游说各人的父母,说是群龙无首,以后岛务无法改善。口头仍拿方良作题目,加以拥戴。等方良坚决推辞,好轮到他自己。这一套说词,编得甚是周到有理。